飞花文学网 - 玄幻奇幻 - 反派每日行一善在线阅读 - 第10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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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陵马上问:“什么人?”

    官使道:“西域领主二当家,听闻,是阎罗界第四。”

    子陵失了一下神,舔了舔嘴唇:“阎罗界……当真存在?”

    官使道:“天宫都有,阎罗界怎么不会是真的?不过……也确实不怎么见阎罗界的煞来人间……”

    子陵怅然了。

    官使又叹口气:“这位公子,我也是习武之人出身,北海义理行天下,同胞遇此灾我也难受,可问题是,我总不能卷整个北海进去。况且北海乃无神之地,登仙者寥寥,而西域法术之地,成仙者众多,若战西域,恐怕难得天宫相助。再来,北海道法门派不多,多是武行侠客,如何斗得过西域煞之法术?”

    子陵紧皱眉头:“当真,没有别的办法?就眼睁睁地看着西域妖煞来此地横行霸道?”

    官使站起来:“请回吧。”

    子陵拂袖,语带讥讽:“义理只在旗鼓相当之时才敢申,处于弱势便噤声,好一个‘北海侠义’啊!”

    官使摇了摇头:“我有职责在身。”

    子陵咬牙离去。

    再回聚首处,众人围上来问询事如何,子陵将官使之言一一转述。

    众人一听,也都是丧气,便要散开去,王姓弟子扑在子陵脚边,磕了三个响头:“公子!我本被卖入西域车队,去了也是做炉鼎,师父将我救出,给我吃喝,教我读写,带我修炼,恩重大于山。但我卑微懦弱,没有本事,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扑上来,师父留在七金观。我的师兄们,送我们出观,直到现在还没有下来!我的小师兄,凡人凡根,在恐九山上为了带我们下来,浑身是伤,奄奄一息,没有一块好皮,还是回了山上,一年未有音讯,昨夜火烧山崩,不知道他怎么样……”

    王弟子哭得肝肠寸断:“我本当照顾师弟们,不负兄长所托,奔走多时,未有人信,现在已将师弟安顿好,您也知道了详情,若实在不能出手,可否借我一把剑?我已成人,自当报恩,若死,必死于平仓山……”

    子陵低着头看他,不忍心地转开脸:“你才多大啊……”

    王弟子伏在地上,死死地拽着子陵的裤脚,拽得手上青筋暴露,浑身颤抖。

    子陵蹲下来,一把将这小孩儿拉起来:“既然妖煞人多,七金也必有人来助。”

    子陵带着王师弟,拉了两匹马,便踏上了奔程。

    他们从平仓镇出发,快马加鞭,要跑遍北海四十一区九十镇,去寻民间门派,寻高手出手相救。

    他们不停不休,大大小小的门派,他们都去,没有时间详谈,且各地已大概知了此事,也明白西域发的确确实实是针对七金的屠门令,与它人无关。

    子陵驱马跑遍每一座山,跑过每一个镇,他大声喊:

    “北海人,出来!北海人,出来!”

    “西域妖煞,来我土地,杀我同胞!屠我同族!诛灭门内良善人!”

    “北海守土居于家,来煞斩我家中人,血涂墙,肉作汤,祖辈基业都沦丧,骨头全被畜生抢!天道何在!天理谁障!”

    “北海人,出来!北海人,出来!”

    “带上刀,配上剑,同我直奔赴平仓!除煞!杀妖!天理昭昭!天理昭昭!”

    他的马奔过山,踏过街,声壮而烈,卷起一阵尘土,但却又轻飘飘地散去。

    子陵同王弟子,兵分两路,一刻不停,日夜兼程。

    子陵嘶哑着嗓子喊,他的声嘶力竭传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传在习武或修仙的人耳朵里,传在书生和路人的耳朵里,甚至也传在西域来使的耳朵里,只换来一个冷笑。

    他一个镇一个镇地跑,一座山一座山地爬,他如此真切,他字字泣血,他的嗓子已倒,像破锣一样喊着。

    然而,无人响应。

    他跑了二十个区,拜访了千百道观武馆,许多并未让他入门。

    子陵累死了自己的马,他花光了自己的积蓄,当了自己的剑,每日只吃一顿,骑着一匹同他一样瘦弱的老马,继续奔波着。他一夜间白了头发,几日间便瘦得像一根竹竿,走路上马都颤巍巍,却声音洪亮而沙哑,他意志高昂,身体却迅速奔溃。

    他一镇又一镇地跑,一山又一山地爬,呼喊着一遍又一遍“同我救七金”。

    孤单的旅程,一个人的旅程,听不到回应的越走越绝望的旅程。

    终结在祥龙镇。

    镇口浩荡地列了一队人,领首的人一见子陵便俯首:

    “北海权家,愿随君去,救七金,除妖煞!”

    子陵望着他们,忽然哭起来。

    子陵谢绝休憩,继续前行。在义莱镇,有北海燕门在镇口相迎,燕门弟子持剑赴七金。

    在红旗镇,有北海孙家在镇口相迎,孙氏子弟持剑赴七金。

    在雄塔镇,有北海皋昌派弟子相迎,皋昌弟子持剑赴七金。

    在澎湖镇,有北海昌崖派传来口信,三日前已有弟子奔赴七金。

    ……

    子陵跑遍了四十区,死在了去第四十一区的路上。

    那日天空烈日炎炎,干烤着这片土地,老马费力地抬着腿,走一步滑一步,子陵牵着老马,眼前的地面飘飘忽忽,他张着嘴,伸着舌头,干渴得每咽一口唾沫便如同吞一把刀。

    他自驱地迈着步,像是死后的惯性,仍在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