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先同孙嬷嬷打过招呼,蓝臻笑,“许妹妹的信呢” 蓝臻拆开信看过,犯难说,“那这怎么办哪” 蓝老夫人问,“怎么了” 蓝臻把信给祖母看,说,“上午陆姐姐写信问我给两宫做鞋的事,陆姐姐说用湖绸做鞋,给陛下的做玄色,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做绛色。许妹妹说她要用棉布做,哎,陆姐姐的话有理,可许妹妹的信也有理。这要怎么办啊” 蓝家女眷立刻明白,陆许两家姑娘较劲儿,蓝家成了决定胜负的所在。蓝家站陆姑娘这边,许姑娘面子上不好看,反之亦然。 论地位,陆姑娘是准太子妃,自然要胜以后的三皇子妃许姑娘一筹。 但是,蓝老夫人望一眼恭敬坐在下首的孙嬷嬷,有些为难了。 第38章 二十五章 蓝公府女眷心里都要骂娘了! 这事儿蓝公府真是冤死了, 其实根本不关蓝公府的事。要蓝公府依公理断, 其实是李玉华刺头,先说做鞋这事,这是小事,在帝都寻常人家, 新媳妇进门也是要给公婆奉上针线的。李玉华要做鞋, 这个提议没有半点问题。 有问题的地方在于, 三个皇子妃同一天进门,你这事儿不能自己干啊, 你得跟大家说,约着大家一起干。你不能吃独食, 吃独食的人往往把自己吃独了。 可李玉华要出头,她就不能先拉着两人一起商量, 她得先在慈恩宫卖个好, 博个懂事的名声。或许李玉华是想先得了名声再把蓝陆两家姑娘商量,可蓝陆两家消息很快, 没等李玉华下帖子相邀, 两家都知道了。 陆姑娘是准太子妃,论身份是比皇子妃要高的。 其实,就是蓝家知道李玉华吃独食在慈恩宫卖好的事, 对她也有几分意见。但,陆姑娘的反应更快, 直接写信来找蓝姑娘商量这做鞋的事。 逻辑很简单, 李玉华你自己到慈恩宫卖好, 不带旁人,那旁人如蓝姑娘如陆姑娘自然而然就走一处去了呗。 蓝家心里未偿没有给李玉华个好看的意思,这村姑不懂规矩,掐尖好强,得叫她知道帝都的讲究。帝都没有傻子,你自己吃独食,就别怪旁人孤立你。 蓝公府的心态就是这样简单。 但是,蓝公府没料到,李玉华敢吃独食不是因为村姑出身没见识不懂规矩,李玉华做足了准备! 孙嬷嬷平心静气的慢慢吃茶,容蓝公府的女眷慢慢商议。 李玉华为什么把孙嬷嬷派过来,就是要向蓝家施压,你们可是太后娘娘的母族,她就要看看,蓝家是要跟她这个太后娘娘派出心腹女官的三皇子妃在一起,还是与陆家站到一起。 蓝家显然也已经体会到了李玉华的险恶用心,这是逼着蓝家站队啊! 蓝家也奇怪了,许太太出身陆公府,按理许家应该与陆家更近才是,怎么这许大姑娘就跟吃错药似的,这是在跟陆姑娘别苗头还是怎地? 蓝老夫人见多识广,先问孙嬷嬷,“不知道陆姑娘怎么说?” 孙嬷嬷道,“陆姑娘那里的事,我们姑娘也打发人送去了,与给福姑娘这封是一样的。” 蓝老夫人眼皮一眨,还是正面硬杠! 蓝家势必不能打马虎眼,风华居小说:m.fenghuaju.cc毕竟自家孙女以后是二皇子妃,就是做墙头草,也不能不表态。既然要表态,蓝家当然不能与太后娘娘反着来,可先时明明已经在陆姑娘的主意上投了赞成票,这时候出尔反尔,岂不显得反复无常。 蓝老夫人到底有些阅历,思量一下李玉华信中口气,再掂掇一下李玉华把孙嬷嬷派来的用意,心说这三皇子妃可是个刺头,必然是要用棉布做鞋的。陆姑娘堂堂太子妃,倘不是心里要争这口气,就不能先派信来找自家孙女商量。 可恨当时想的浅的,不知李玉华这样难缠,就答应了陆姑娘的提议。不然,当自家牵头,请李姑娘陆姑娘过来当面商议此事,岂不显得孙女大方稳重。 不过,就李玉华的刺头,陆姑娘的傲气,怕就是商议也商议不到一处去。 蓝老夫人很快有了决断,笑道,“陆姑娘要用湖绸,许姑娘要用棉布,我看,各有各的道理。其实,太后娘娘更喜云锦,福姐儿就用云锦给太后娘娘做鞋。这样,各做各的,各表各的孝心,也是一样的。”墙头草不好当,索性自己拿主意吧。 蓝臻忙说,“我写封回信给许妹妹。” 蓝老夫人微微颌首,“再写一封给陆姑娘。” 遇到刺头就是这样麻烦,一丁点小事都叫你左右思量、反复权衡。明明人陆姑娘都是太子妃了,咱们就跟着太子妃走不就行了。这许姑娘,还没大婚就弄出这么多事,大婚后怕是更不消停。不听说这许姑娘是李代桃僵许二姑娘的坑么,是不是心怀怨恨,才这么跟陆家较劲啊! * 陆姑娘收到蓝姑娘的信,与蓝姑娘送的点心,很客气的回了礼,便打发蓝家下人去了。 蓝家下人退下,陆姑娘反手一掌击在案上,气的脸色煞白,浑身直颤。周嬷嬷连忙劝道,“什么事也不值得姑娘这样大动肝火。” 丫环捧来茶水,陆姑娘一口没喝,怒道,“我一直客客气气,倒叫那村姑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 周嬷嬷好一通劝,陆姑娘才算略略好些,把信给周嬷嬷看了。周嬷嬷看后安慰陆姑娘,“蓝姑娘正是因左右为难,才决定用云锦。姑娘何需动怒,蓝姑娘虽没有用湖绸,但也没有用棉布。您想想,蓝公府向来唯慈恩宫马首是瞻,倘不是对许姑娘不满,怎么会先是依从姑娘的提议,而后宁可自己另用云锦,也没有用棉布呢?” “可偿不是这村姑使手段,蓝妹妹如何会改变主意?” “蓝家毕竟要看慈恩宫的面子,姑娘想笼络住蓝姑娘,这也不过是个开始。姑娘别急,许姑娘不识好歹,慢慢教她个乖也就是了。” 陆姑娘咬牙,“我看她对我们陆家是心怀怨恨!” 周嬷嬷寻思半晌,的确,怎么看都看不出这位许家大姑娘对陆家有半点亲近之心。 . 陆老太太知晓此事后说了句,“真是引狼入室了。” 陆姑娘道,“祖母,要不要跟小姑说一声。” “你小姑那里暂时不打紧,你要小心,她这明摆是冲着你,冲着你太子妃的身份来的。” 这话连陆太太都有些不明白,“难不成那大姑娘还嫉妒咱们云姐儿?” “三殿下东宫失利,她嫁过去与三殿下夫妻一体,你说她嫉不嫉妒?” 陆太太好笑,“她这样不把陆家放在眼里,我就不信她以后没有要仰仗咱们陆家的一天。” “以后如何不知,但眼下,她要嫁入皇室,讨得慈恩宫的喜欢自然更重要。”陆老太太对孙女道,“你也不必恼怒,先把心平静下来,你想想看,对她而言,是自小没有相处过的娘家要紧,还是三殿下要紧?” 陆姑娘皱眉,“可她就不想想以后?” “眼前还顾不过来哪,就算想以后,也得先顾眼前。她要是不得三殿下喜欢,以后日子怎么过?以后也许与咱们家交好于她有好处,可眼下,她得先得三殿下欢心才能立足。”陆老太太轻哼一声,“何况,这许姑娘何等伶俐,你们不要因她从乡下来就小瞧她。二十年前,咱家一样是乡下人家。” “人不要看出身,得看本事。她大婚之后便是超品皇子妃,虽不及云姐儿,在诰命里已经是一等一了。蓝姑娘顶多像这次一般,既不站那位大姑娘,也不会站云姐儿。慈恩宫又一向对咱家颇有芥蒂,云姐儿你嫁入东宫,一定要事事小心,处处留意。你得稳,你是太子妃,你稳住了,急的就是旁人,可倘你自乱阵脚,就会给人以可乘之机。” 陆老太太声音低沉中透出一丝语重心长,“都知道山顶风光最好,可能到山顶的人太少了。云姐儿啊,你以后要走的路,会比最险峻的山路更危险哪。东宫储妃,多少女人想都不敢想的富贵尊位在你的掌中,你有多么的富贵尊荣,就会招来多少欣羡嫉妒。你得稳哪,得熬得住,我听说许姑娘很喜欢读我朝史书,尤其明圣皇后传记,如今她都读第二遍了。你不妨也多读一读。” “我朝史书我都读过的。”陆姑娘道。 “但明圣皇后可是辅佐仁宗皇帝从皇子、藩王、太子、一直到仁宗皇帝登基为帝的女人。太宗皇帝当年初立的太子,可不是仁宗皇帝呀。”陆老太太眼睛里透出老年人才有的老辣,她拍拍孙女的手,“这世上没有绝对安全的位置,皇家,更没有所谓的岁月静好。小鱼吞食虾米,大鱼吞食小鱼,想不被吞食,必需力量够大,牙齿够尖。” * 李玉华看过蓝姑娘回的信,笑问孙嬷嬷,“蓝姐姐没有不高兴吧?” 孙嬷嬷道,“福姑娘就是有些吃惊,不知要如何是好了。还是蓝老夫人说,不如就各做的。” 李玉华把信重新折好放回信封给侍女收起,孙嬷嬷递上茶,“福姑娘也写了封信给陆姑娘,就是不知道陆姑娘会不会不高兴。” “陆姐姐是未来的太子妃,我们的大嫂,涵养雅量在我们三人中居首,怎会为这点小事不悦呢?”李玉华轻轻嗔一句。 孙嬷嬷略略欠身,捧上一碟金丝玫瑰饼,“姑娘说的是,奴婢还是狭隘了些。” 璞玉尚需琢磨方显光彩,在孙嬷嬷看来,李玉华倒更似蒙尘之珠,初看不起眼,将那层微尘拂尽,明珠光华毕现! 第39章 二十六 城内小院。 几朵白云远远缀在晴碧如洗的天空, 苍翠的梧桐树下,一阵轻轻笑声打破小院的寂静,穆安之大大咧咧半瘫似的躺扶手椅中, 放下手里的茶。 “也就你们女孩子, 丁点小事都要争个高下。” “当然要争了。” 李玉华捏个酥油泡螺咬一口, 穆安之看她无忧无虑吃果子的模样,不放心的叮嘱道, “少跟陆家来往, 尤其那位太子妃, 那是个贱人中的贱人。你要了她的强, 她不知怎么嫉恨你哪。” “我要怕她嫉恨就不要她的强了。”李玉华眉梢一挑, 眼睛里透出冷冷笑意,“她还想跟我争!” 李玉华全没将陆云放在眼里,她问穆安之, “倒是蓝家,应该跟太后娘娘一边儿的,结果, 倒是去站陆家的墙头。叫我一吓唬,她家中立了。” “他家就这样,在朝中也没什么得力的人, 倒是谨小慎微, 要我说就是胆子小, 树叶掉下来都怕砸头上。以前不至于怕陆家, 如今东宫册立, 蓝公府那小心翼翼的样儿,哪里敢得罪陆家。”穆安之也有几分看不上蓝公府,“好在外戚么,知道老实做人也是好的。” 李玉华拿起第二个酥油泡螺,有意打听,“永安侯府怎么样,这次咱们大婚,是永安侯夫人给我做全福人。” 穆安之“唉哟”一声从半瘫扶手椅的姿势坐直了,不可思议打量着李玉华说,“看不出许侍郎有这么大面子能请动永安侯府!” “不是他请的,是陆侯帮忙请的。陆侯跟陆家是不是一家子?” 穆安之眉心一蹙,没说话。阳光从梧桐树叶的缝隙间洒落,李玉华略往前凑了凑追问,“怎么了?” “这说不通啊,陆侯从不同你家来往的,他干嘛帮你家这么大忙啊?”穆安之道。 “有阴谋?” “不是。”穆安之摆摆手,“陆侯权掌北疆,永安侯也是当朝重臣,永安侯夫人也是有名的刚烈性情,他们算计你什么呀。” “细说说看。” “这事儿也是帝都一大稀罕事,陆侯是陆国公嫡亲的侄子,他其实是陆家长房,可他爹死的早,当年战死北疆。后来陆家因功赐爵,陆国公功勋最高,陆侯次之。陆家风头,一时显赫无两。以往听人说他们叔侄原不错,可后来陆侯突然就不同家族来往了,你家那位太太是陆侯的小姑妈,凤仪宫也是他姑妈,陆侯从不来往。就是当年册封后位,按律皇后娘家当赐承恩公爵,这爵位自然是要落在陆侯头上的,他上折再三辞去爵位。不然现在他身上就是一公一爵。不过,他实权侯爵,我估计也不把承恩爵这种虚爵放在眼里。” “那陆家老太太是他祖母,他也不去看望?” “没听说去过。”穆安之一腿蜷压在椅上,另一腿微微闲晃,端起茶盏呷一口,“他多年都在北疆。陆家其实已经分宗了,陆侯是单独另立的门户。” “亲叔侄还能分宗?”李玉华眼睛陡然睁大,“我们村老白家传了十八代都没分过宗,陆家这可是亲叔侄。是不是你听错了,应该是分家吧?” “我耳朵又没毛病,何况都这些年的事了,我能连这个都听错?”穆安之拿个一口酥吃了,“千真万确。” “那就难怪不来往了。”李玉华思索中得出结论,“这必是有大嫌隙,不然不能分宗。分宗就是陌路人了。” 一脉梧桐叶飘飘悠悠的落到地上,李玉华说,“那更说不通了。难道陆侯私下跟我父亲是至交好友?” “你可真会给许侍郎脸上贴金,怎么看许侍郎都不像有这种本事的人。”穆安之不客气的说。 李玉华给穆安之续上茶水,“这个说不通咱们就先别说这个了,跟我说说永安侯,我听说永安侯夫人可是个奇人。” “那是当然了,永安侯夫人素有令名,与永安侯是有名的恩爱夫妻,皇祖母也很喜欢她,凤阳姑妈的长女就是定了永安侯府的世子。” “想来永安侯世子也极出众。” “是啊。李恒相貌才学都是上上乘,一直是帝都乘龙快婿的热门人选。” “我有件事始终想不明白。” “什么事?” “就是皇家选皇子妃的事,你看,蓝姑娘定的是二皇子,陆姑娘定的太子,这说来,都是亲上做亲。当初太后娘娘就没想过在娘家选一位皇子妃?”李玉华学穆安之的模样蜷着腿坐,“我们民间也很讲究亲上加亲的。我知道太后娘娘不喜欢凤仪宫,咱们私下说,太子一样是太后娘娘的孙子,虽不似这样疼你一般,那也是亲孙子。怎么倒选了陆姑娘为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