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抹去记忆

    话说琉璃离了凤凰岛，就近在一个海岛上疗伤排毒，三日后，毒伤痊愈，又在岛上转了一圈，觉得无聊，想飞回大罗山，驾着芭蕉扇犹豫了一会，又转向凤凰岛，远远地看见凤舞、紫菁指挥一些人正修宫阙，听她二人言语，知道杨戬一行尚无音讯。她又飞到后山结界口，海浪徐徐，海风揉揉，故地没有故人。沙滩信步，她伸手触摸，结界的光壁将档在外面不得进入。前日在这里将代表龙吉公主仙缘的白炙鎏金甲扔给杨戬的样子还历历在目，琉璃二姐心头一酸，道，“这家伙竟然也不推辞一下，可恶。”

    琉璃小妹道，“二姐，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琉璃二姐赶紧道，“没什么，我们回去山上吧。”

    琉璃二姐带着大白猿回到了玄都紫府。一入八景宫，就找玄都大法师，要分火鉴，玄都大法师没有，要找老君拿，老君不在宫中，又等了几日，待老君一回府，琉璃二姐就去借分火鉴。老君要回葫芦和玉净瓶，换了分火鉴，这宝物十年才能用一次，可将三人分开一日。琉璃二姐拿神镜分了火焰，分出大姐和小妹，独直往麒麟崖八景台去了。

    那八景台立于麒麟崖上，高耸竖立了八块大石碑，按先天八卦方位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分立着瀚海沧溟、峦胜昆岳、钟华神秀、月阳曜辉、瑶光罗幻、水岚烟霞、云霓虹渊、落世星河八景石碑，其中乾坎两位中通了一条步行道连着巽离之间，一头通向八景宫，一头连着麒麟崖边。

    琉璃二姐穿过八景台，在崖边坐了下来，两脚搭在外面，脚下是万丈悬崖，迎面是大罗山十万大山，重峦叠嶂，鬼斧神工，此乃八景之一峦胜昆岳，然而再优美的风景也入不了她的眼。白猿喊她唱歌她也不应，老君喊她下棋她也不去，一坐就是一天，直到夕阳沉落海里，璀璨的星辰布满夜空，瑶光绮旖。

    不知何时，琉璃大姐带着琉璃小妹出现在她身后。琉璃二姐心想，“两个不识趣的家伙，我用分火鉴将我们分开，当然是想独自呆着，这还不到一日你们就来找我合魂。就不能让我多呆一会吗？”她心中苦闷，面愁如絮。

    这时，琉璃小妹开口了，“二姐，你最近怎么都那么不开心？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跟你说那天我和哪吒哥哥分开时，我送了她一只流萤和一枝竹叶，你知不知道这竹叶做什么用的呢？不知道吧，原来流萤是要吃竹叶为食的。”

    琉璃二姐心想，自己为什么那么不开心，因为杨戬吗？是，但也不全是，五百年来她第一次对一个人有感觉，那种淡淡的欢喜像是纯酿的花蜜，越回味越甘甜，让人不自觉嘴角带笑。然而，残酷的是，三魂一体的特殊体质，几万年的灵魂纠葛，让三人已是不可能单独生活，离开了任何一个，三魂都归俱灭，带着两个拖油瓶，还谈什么仙缘。大姐小妹在往年的离魂日不知惹出多少危险，她也从未抱怨过，只是这一次……这一次……第一次碰见喜欢的人，竟然就要面对不可能的结果。她悄悄抹了抹眼泪，不让小妹看见，转过身去，见小妹的笑容是那样天真烂漫，她的声音是那样稚嫩无邪，这世间最纯粹的明玉也没有她这般无暇。

    琉璃二姐惭愧自己刚才嫌弃她们的想法，伸手抹了抹小妹的脸。

    琉璃小妹道，“二姐，你不要不开心了好吗？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一直都不说话，我好害怕，大不了，大不了……”她顿了一下，像是做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我让你吃一口肉，一小口，好不好？”

    琉璃二姐故作惊喜道，“真的吗？我最近特别想吃兔子肉，昨日在园子里和你聊得很开心的那只胖兔子就行。”

    琉璃小妹一听，“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呜呜，二姐大坏蛋，呜呜……”

    琉璃二姐一阵坏笑，见她还哭个不停，只好把她搂住，心中一片柔软，暗自下了决心，“既然不能吃，索性这辈子都不吃了。”

    她用神识传音大姐，“大姐，能不能帮我从记忆里抹去一个人。”

    琉璃大姐道，“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琉璃二姐道，“嗯，你不是刚刚修炼了改变记忆的禁术？正好趁我对他还仅仅是一点点喜欢。”

    琉璃大姐道，“你再想想，我不知道为何记忆混乱，一心想找回记忆，你却想封印记忆。”

    琉璃二姐道，“大姐，你知道我们这种情况，没有办法和别人相爱。”

    琉璃大姐思忖道，“本宫以为无妨，一个时辰应该是足够了。”

    琉璃二姐道，“大姐，你想什么呢！快施法吧。”

    （对应时间线，杨戬龙吉二人肩靠着肩睡着了。）

    神进入倾斜海面又游了七天，终于在无边无尽的海水中，看到一个白色的亮点，越游近亮点越大，到形似满月般大小时，那光球散发的莹莹白光把附近的海域照得透亮。神望着那光球又游了一天，直到光球从玉盘变得如城池一般大小，才靠近其边缘。它绕着光球转了半圈，把头探进光球内，一口把四人吐了出来。

    杨戬四人还在睡觉只觉得一股庞大的气流从后面涌上来，四人早被神吐了出来。

    落地一看，众人置身一个特殊的光球里，没有太阳却有莹莹白光，光球罩在一个光壁内，阻挡着无边无垠的大海，附近的海域被照得透亮，那绿的黄的蓝的紫的千百种颜色的鱼都在他们头顶上遨游，左边几万条蓝宝石鱼团成一圈，右边几百只魔鬼鱼大张的鱼鳍游过，后面又有一个像山一样大的鱼贴着光球缓缓而过，周围的鲸鱼都纷纷让开道路，它绕着光球游动，却不曾离开。

    光球内，地面长满了淡蓝色的叶子的小草，却没有一朵花，稀稀疏疏歪着几珠雪峰树，枝干也不高大。再往前，是一座山，山底有个洞，洞口也无石牌，门前也无字碑，众人进了山洞，洞内由两抱多宽花岗岩堆砌而成，洞壁上有贝壳装点，贝壳里全是夜明珠，将整个山洞照得透亮，那山洞狭小，众人擦肩并踵缓步前行。突然哪吒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哎呦，”哪吒被什么东西跘了一下，俯身一看，竟然是一个乌龟壳，哪吒捡起来把玩一番。

    不想那龟壳冒出个来，乌龟开了口，“哪家的孩子这么不懂事，上晃下晃得，弄得我头晕，快放下我老人家。”

    哪吒问道，“老乌龟，你是何人，不对，你是何龟？”

    乌龟道，“你这孩童一点礼数都不懂。”

    哪吒继续晃着那龟壳，道，“说来惭愧，我师父教我武功法术就是没叫我礼数。”

    突然那乌龟张口一把咬住哪吒，哪吒吃痛，慌忙甩掉了乌龟。

    杨戬眼疾手快，伸手给接住了，稽了首，道“老前辈，晚辈吴闯此地，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那乌龟懒洋洋地伸了伸脖子，缓缓地道，“你这孩童，还算有礼数。你们听好了，我乃玄武正宗是也，混沌初分第一只玄武。当年女娲年年见天柱被水神共工撞断了，就问我愿不愿意牺牲一下。我就说女娲娘娘差遣，我自己是愿意的。她就拿了我四只脚顶住天，又炼化了神石填上那个窟窿。”

    哪吒一听不屑道，“现在遍地的乌龟都称自己玄武正宗。我到是没听说哪个说自己是冒牌的，就你那小身板，还用脚当天柱，说来谁信。”

    那乌龟白眼一翻，“你知不知道，几万年前，也有个小孩童对我这么不礼貌，你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

    哪吒道，“我才没兴趣知道，我只知道你下次再咬我，我就把你炖成一锅王八汤。”

    那乌龟听到这话，不仅没发怒，反而愣了起来，这孩童竟然和当年的孩童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杨戬道，“前辈，不知这里是何处？”

    乌龟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道，“这里是，这里是我的龟壳。”

    杨戬一惊，回想起这山的模样，确实像龟壳，“不知蚩尤墓在何处？”

    那乌龟眯着眼睛似乎在回忆，又似乎睡着了，呆了半晌道，“蚩尤，他死了，就埋在我这壳下面，唉，可惜了一代天骄。他墓里有凶兽，之前也有几个道术超绝的进去了，都没能出来，老夫劝你们不要进去。”

    土行孙哪管得那些，着急道。“来都了来，怎么能不进去。”

    龙吉公主道，“走吧。”

    杨戬将老龟轻轻放在地上，转身和众人一起离去。

    走了几步，那老龟在后面喊道，“把我带上，老夫好久没有下去看老朋友了。”杨戬又回头捡起他，和众人出发了，也不知转了几道弯路过几个岔口，在老龟的指引下，众人顺着石梯下了一层。

    不同与上一层山洞的狭小空旷，这一层豁然开朗起来，整个大厅空旷无比，只立了两排八个一抱粗的石柱。众人又往里走了一阵，远远地只见一只兽斜斜地躺在那里，双手抱头，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那兽生的奇特，脑袋是白色的，耳朵和眼睛却是黑色的，肚子是白色的，四肢又是黑色的，口中还叼着一根细细的骨头。四人从未见过这等神兽，纷纷称奇。哪吒和土行孙还调侃了它的颜色。

    那兽见了人，拿眼睛斜了斜一脸不屑，便不看众人，张口打了个哈欠，嘴边的骨头眼看要掉，嘴一闭又没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