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艾洛的心事

    东大陆北部，光辉帝国西北重镇铁剑城北方的平原上。

    一支精锐的兽灵族军队缓缓地在平原上朝着铁剑城的方向行进着。队列看起来并不整齐，甚至有些散漫，但如果有人认为这就代表着这支军队纪律涣散战力全无，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对于生性彪悍战斗起来往往会野性大发的兽灵族战士而言，让他们像人族军队一样严守军纪无论战斗行进都以队列为重，这反而会让他们的战力大打折扣，因此兽灵族军队从来不会追求队列，甚至在战斗时兽灵族战士还会有意识地彼此拉开距离，以防止有同僚杀红了眼出现敌我不分的情况。

    想要衡量一支兽灵族军队战力，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就是观察这支军队中兽灵族人的种族构成，若全是虎族熊族猪族等大块头，那显而易见就是长于攻坚但机动不足的怪力军团；若是以豹族狼族为主，那么基本上就是光凭双腿就能与人族骑兵一决高下的奔袭机动队；而若是猿族狐族猫族居多，那么他们的敌人可就要注意了，这样的兽灵族军团正面战力或许很弱，但他们却要么与人族一样善于使用各种机巧器械与阴谋诡计，要么就是与精灵族相似善于在战斗中运用魔法的力量，如果周围有其他擅长正面战斗的兽灵军队做陪衬掩护，这样的敌人配置绝对是大多数人族军团不想碰到的。

    不过，以上的这些却也只是普通而常见的兽灵族种群，而眼下这支正在朝被光辉帝国布下重兵防守的铁剑城正大光明地前进着的兽灵族军队，却是完全不能与上述的那些种族相提并论。

    比蒙一族，曾经的陆兽族王族，也是陆地兽灵族之中实力最为强劲的种族。体型力量堪比象族；尽管纯粹的奔跑移速并不算很快，但瞬间的爆发力和动作的协调却也是与以速度灵活著称的豹族和狼族，甚至还略有超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比蒙一族鲜有魔法天赋，但与之相对的，比蒙一族对于各种魔法效果以及元素属性攻击也有着十分强悍的天然抗性。在创世战争时期，比蒙一族曾经是兽灵族之中当之无愧的最强战斗种族……直到那场著名的兽灵族之殇发生为止。

    陆兽王，比蒙一族的绝对领袖战神比蒙巴沃姆战败，被混沌围困俘获并最终堕落成为了超级混沌领主，而同时在那一战中，当时随着巴沃姆一同出征的比蒙一族中最精锐强悍的战士们，绝大多数最终也都和他一样被混沌侵蚀，堕落成为了混沌的走狗。

    接下来，强大的巴沃姆和他的堕落比蒙军团，从兽灵族的骄傲变成了兽灵族的噩梦与污点，而残存的比蒙一族，也随着巴沃姆作为超级混沌领主在战场上的“赫赫战绩”，而从受人敬仰的陆兽族王族，变成了令人厌恶的存在。对于比蒙一族的强悍战力，哪怕是兽灵族内部也不再对其充满敬佩，反而认为那是因为比蒙一族“血脉中隐藏着残虐与邪恶的因子”，认为比蒙一族虽然强大但却也是难以自控，是一群在战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眼前的混沌同化然后转过来对战友们倒戈相向的疯子。

    这样的偏见，自创世战争结束之后就一直伴随在比蒙一族的周边，这其中固然有堕落战神比蒙即使是在战争结束后也一直活跃在北大陆东部边境地带有关，但同时，也是因为比蒙一族自己不争气，自从战神比蒙和他麾下的精英比蒙军团堕落之后，比蒙一族长久以来虽然也不是没出过强悍至极的战士，可能够带领比蒙一族扭转众人偏见重新夺回荣誉的领袖人物，却是再也没出现过。

    不过现在不同了，在这一次对光辉帝国的入侵战争之中，黄金比蒙艾洛脱颖而出，以无敌的实力带着悍勇但却难以管教的比蒙族军队在战场上屡建战功，同时凭着这份威严，艾洛强行地约束并纠正了比蒙族军队那比起其他兽灵族额外涣散的纪律，也是令兽灵族内部对于比蒙族的看法，因他一个人开始有了大幅度的好转变化。正因如此，艾洛如今在比蒙族内部的威望也是如日中天，甚至已经有年轻一辈的比蒙私下里开始将这位黄金比蒙与老一辈传说中的战神比蒙相提并论。

    眼下，这位黄金比蒙带着自己的比蒙军团，在西侧战场上取得了一系列胜利之后，也终于是把目光投向了光辉帝国在东大陆西北地区最重要的城市铁剑城，尽管在那里据说光辉帝国囤积了大量兵力，而这段时间随着帝国军一块出现在战场上与他们抗衡的那些帝国冒险者们也是大量地集中在了那里，但或许是因为艾洛统兵的关系，整个比蒙军团对于马上就要到来的这场大战没有丝毫的紧张与畏惧。

    有黄金比蒙艾洛大人在，大陆上就没有他们比蒙军团惧怕的敌人！

    士气高涨，同时对于主将有着充足的信任，这样一支强军足以让任何将领为之欣喜……然而，没有人注意到，此刻走在最前面带队的黄金比蒙艾洛本人，却是并没有太多意气风发傲气使然的样子，甚至表情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兴致不高的样子。

    是的，尽管取得了一系列的战场功绩，尽管已经被认为是比蒙一族的新任领袖，并且带着比蒙一族走在了重拾荣誉扭转他们在兽灵族中的恶劣印象的正确道路上，但艾洛此刻的心中，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多么的开心。而让他如此的缘由，却不是因为眼前的战事，而是……这场战争本身。

    大约十天前，兽灵族对光辉帝国宣战的前夜。

    咚！

    魔法照明灯照亮的大帐篷内部，随着拳头撞击在桌子上，一声闷响在账内响了起来。

    “为什么？大祭司，我不明白！”

    身穿金甲的艾洛一脸恼火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尽管他已经很克制自己的情绪了，可毕竟是120级的实力者，哪怕他有意限制自己的力量，这一拳下去却还是把眼前属于此间帐篷主人的这张桌子桌面捶出了一道道裂纹。

    “大祭司，恕我直言，我不明白为什么您会做出向帝国宣战的命令！”

    听到艾洛的话，坐在帐篷中央艾洛上首主座的兽灵族老者——兽灵族大祭司格格塔姆，却并没有因为艾洛有些失礼的举动和质问而生气，只是面无表情平静地看着他。

    原本因为大祭司告诉他的事情而憋了火气想要发作的艾洛，目光在与大祭司那对深邃的黑瞳接触的瞬间，火气竟是莫名地散去了一半，甚至竟是产生了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来源的心虚。

    说来也怪，在意外获得了金龙骑士与辉耀之金龙留下的遗宝传承，以及隐藏在其中的神格碎片之后，艾洛的实力一路飙升，如今已经是120级的超越级强者，在兽灵族之中几乎可以说除了那位最为尊贵的不死凤凰之外，没人敢说能够在实力上压过他。而眼前的兽灵族大祭司，尽管也超出了一般意义上的百级极限，但却也只不过是刚刚110级而已，按理说作为实力更加强劲的一方艾洛是不可能被对方压制住气场才对。

    可只有在真正面对这位老人时，艾洛才真正能够体会得到对方身上那份独特的威严，与实力无关，那是老人作为大祭司引导兽灵族前行的近百年时光中所沉淀下来的，充满了睿智与经验的上位者风范。

    “大祭司，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也知道我以前的想法有多么任性。可是大祭司，现在大陆上变成了什么样子，我想您应该比我看更清楚，尤其是这一次风暴内海的海兽同胞们的遭遇更是在警醒我们所有人……”

    在大祭司无言的注视下，艾洛最初的那一番火气也是逐渐地消退了下来，再一次开口的时候，尽管不满之意仍旧溢于言表，但那种很明显的顶撞质疑的语气却是消失不见了。

    “……尤米西亚大陆如今已经是生死存亡的关头，整个世界都变得荒诞离奇，天外来的神秘冒险者们在大陆上到处乱闯引发各种好坏事端，北大陆的混沌不甘于安分重新开始了对外的侵蚀，在这个当口，我们应该做的是要团结一切秩序力量去对抗很有可能再一次对我们发动侵略的混沌，而不是在秩序阵营内部挑起争斗不是吗？”

    艾洛说完这番话，帐篷里又是一阵短暂的沉寂，紧接着，被艾洛称为大祭司的兽灵族老人慢慢地开口了，令艾洛惊讶地赞同了他的话。

    “……说得对，说得很对……没错，几百年前，我们兽灵族的先祖们也是这样说的……”

    如果洛可可在场，她或许会为此刻的场景而感到惊讶，艾洛不必说，因为获得了金龙骑士传承遗宝而获得了一枚神格碎片成为了保有自我的神格碎片拥有者，可此刻与艾洛对话的这位兽灵族大祭司，居然也同样有着独立的自我意识——很显然，这位兽灵族大祭司和艾洛一样是神格碎片拥有者，又或者说，这位大祭司，正是洛可可一直想要寻找的，根据前世的游戏资料判断很可能隐藏在兽灵族高层领袖之中的那位神格碎片拥有者。

    大祭司却是不可能会知道，在这一世的游戏中有洛可可这样有一个独特的存在一直想要寻找他。此刻，他那双看似苍老浑浊可内在却是深邃无比黑色眼瞳直视着艾洛，继续说了下去。

    “……先祖们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所以那个时候我们放下了一切的纠葛，与神秘莫测的元素族联合，与强大高傲的龙族联合，与那些漂亮得看不出有什么战斗力的精灵族联合，与弱小却狡猾的人族联合。为了驱逐混沌守护大陆的秩序，兽灵族派出了族内所有的战士，鼓励所有人用鲜血来换取秩序的光荣……

    “……最后，战争赢了，也输了，秩序失去了北大陆，而混沌却也只得到了北大陆，而为了守护秩序驱逐混沌的我的先祖们呢？”

    说到这里，看着对于他接下来的话似乎已经有所预料，并且因此攥紧了拳头的艾洛，大祭司无喜无悲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失去了战神比蒙，失去了族内大部分的精锐战士，然后，我们的祖先被在大战中受创最轻的人族赶出了世代居住的东大陆腹地，用族内仅存的那一部分从创世战场上幸存下来的精锐战士的血，好不容易换来了在北边这块贪婪的人类看不上的荒原土地上繁衍生存下去的机会……艾洛，现在告诉我，你还能再挺直胸膛，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