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二章 没有童年的孩子

    同体之术可以共享记忆，受到的伤害也由施术者和受术者共同承担，并且两人都会陷入休眠状态，随后展开的便是旁人无法查看的精神战斗。

    这是最有效的单方面拖延战术，但很少有人使用，因为这时的两人是毫无防备的，若有外人在此，最普通的攻击就可了断他们。此时这个局面也不是很适合，因为小诺身边还有一个皇尚，而小符身边空无一人。

    若不是担心小诺出意外，皇尚现在就可以过去给符冬妹致命一击，这样一来她们的战斗便会直接告一段落。但为了避免意外，皇尚还是留在小诺身边。四处的战场太过激烈，但凡波及小诺一点，就会伤及她的性命。这个重新剪了短发的女孩，脆弱的让皇尚甘愿拼尽全部。

    小符走在一片精神世界里，脚下是通往城镇的小路。

    “这就是星·允诺内心深处的世界？”

    看到这些都是“同体之术”带来的效果，由不得小符控制。正因为如此，小符继续往前走，既然摆脱不了，她便好好看看星·允诺的过去。

    这是一座有待发展的城镇，规模不大，小符走进去后，看到很多人在街上围在一起。这些人大多都是百姓，穿着庶民标志的破旧衣服，他们皆盘着头发，一看便知是东域界人。

    “这个不详的西域界人，不该住在我们的城镇！”

    “就是！把她和她的药罐子老妈赶出去！”

    “赶出去！赶出去！”

    小符直接走了过去，穿过人群，看到被众人围住的女孩。

    “这是儿时的星·允诺吗？”

    女孩留着短发，参差不齐的头发一看就是自己剪的，她穿着洗的发白的裙子，穿的鞋子有点大，可能是她妈妈的。她提着一个小篮子，里面有两根满是泥巴的胡萝卜，这是她精心准备的晚餐。

    面对大家的责骂，她没有哭，一个十岁女孩的脸上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容忍。但她缩着肩膀，害怕别人打她，怯生生的。

    突然，女孩停下脚步，随后扭头，抬起下巴。她的目光另一头，是符冬妹！后者有些惊讶，她现在看到的应该是星·允诺的记忆，但那对纯洁的眼睛似乎能看到她。怎么可能，之前符冬妹还穿透了百姓的身体，她本不属于这片时空。

    “喂！看什么呢？”

    “直勾勾的真吓人，谁知道又要说什么鬼话！”

    “喂，赶紧滚回家去，别在外面闲逛。”

    女孩抿着唇，可怜的低下头，水灵灵的大眼睛泛起涟漪，似乎随时都能化作泪水，从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苍白小脸上流下。

    她从百姓身边走过，突然，瘦弱的身体猛地停下，她怯生生的抬起头，咬唇的模样满是畏惧，在她看向百姓中的一个男人时，眼瞳猛地变成幽怨的蓝色。

    顷刻间，被它盯住的男人背后一凉。

    “喂……你干嘛？”

    “完了完了，他要被诅咒了，躲远一点。”

    “真是害人精啊！”

    男人身边的百姓一下子离他很远，颇有成见的面部表情令男人微微害怕。他眼前的西域界女孩一只眼睛为正常的微灰色，另一只则为忧郁的蓝色。蓝光盯着男人，令其后怕。

    “那个……叔叔，虽然城主和妈妈说了，不让我随便透露别人的未来，但你最近会受伤，特别是在下雨天，千万别出门，否则会有危险的，小心被雷劈！”

    女孩的语气像在告诫，诚恳的模样似乎遇见了未来。小符在一侧看女孩的眼睛，那个颜色似乎是星·允诺的第一星神色星神“圣魔”，怎么会这么早就被感应？现在的星·允诺还不过十岁吧？

    不对！

    小符察觉到端倪，如果感应到了星神，使用时胸口肯定会有星神的虚影，但现在小诺身上没有，也就是说她还没感应星神。这么说来，她现在的状态应该处于提前和星神产生联系，在西域界学者的口中，这被称为……天赋异禀！

    东域界一向封闭，这个城镇处于韩国边界，纵使整个国家已商议入世界政府一事，但普通百姓还未能看到西域界的学说！即便看到，他们也不会懂！成见像一头无害的羊，能被人们活生生说成满是罪恶的狼。

    男人一听到星·允诺口中说出雷劈二字，脸上立即出现恐惧，身边人亦同。

    “上次这死丫头就说城东边打更的老头子命不久矣，没想到没出一个月就死了！”

    “就是，买豆腐的胖婆娘也是，被她说会患病，结果真的得了重病，差点就没了。”

    “哎，看来壮子也没了！”

    “哎！被雷劈死，真是狠毒的诅咒啊。”

    听到大家说这种话，女孩连忙说：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能看到未来，所以想要提醒大家，不是诅咒。”

    女孩的反驳有些无力，名叫壮子的男人拿起筐子里的鸡蛋，扔石头一样朝女孩脸上丢。

    “啊！”

    鸡蛋壳刺进她的侧脸，蛋清和蛋黄一起往下淌，女孩有些痛，发出一丝痛呼。站在一边的小符有些生气，在男人咒骂时，她冲上前，抡起手掌就往男人脸上扇，但扇了个空！

    “混蛋！”

    小符最讨厌这种没有见识还自以为是的人，星·允诺虽然是他的敌人，但这么小的她，就开始面临别人的暴力吗？

    “滚回家去！”

    名为壮子的男人对着女孩大吼，习惯为常的女孩低着头，空着的右手合拢，接在自己的下巴处。

    百姓们咒骂着，觉得镇里来了个扫把星，他们说话毫不留情，即便面对孩子也满嘴吐脏字。想必这就是成见，如果说这种话的是一个颇有年龄的人，他们或许会觉得是星祭师的指点，甚至会心生感激，但这些话都出自一个小女孩之口，于是，他们觉得恐怖，觉得骇然，觉得被诅咒。

    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是星祭师，一个黄毛丫头怎么可能懂得比自己多？这就是大部分世人的想法，他们太自以为，目中无人。甚至这个国家的人都这样，觉得地大物博就是骄傲的资本，不需要外界的任何东西。现在时代变了，国家也在变，这些人却依旧保持着无知的原样！

    女孩在咒骂中走远了，小符一直跟着她走，见她一直低着头，忍不住跑到前面去看。只见，女孩的小手凑在下巴处，将脸上流下的蛋清和蛋黄用小手接住，因为她的小手太小，所以很多都顺着手臂流到手肘处。那些黏糊糊的液体在往地上滴，有的滴在她的裙子上，有的滴在地上的泥土里。

    刺进皮肤的蛋壳没有被拿掉，因为她腾不开手。

    “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心酸的符冬妹一瞬间警惕，看到星·允诺站在自己身边。

    “你看完我的记忆了？”

    “我的实力比你强，所以更早从记忆中出来。”

    符冬妹后退一步，在她和星·允诺身体间，女孩慢慢走过。一见到她，星·允诺眼中便出现忧伤，那种情绪根本掩盖不了。

    “没想到你会看到这段回忆。”

    “这是小时候的你，对吧？”

    “对！当时母亲刚带我来到韩国这个小镇。”

    “你是西域界人，为什么要来东域界？”

    “我父亲是个喜欢嗜酒的人，他总是家暴我和母亲，有一天母亲的腿被打断了，她崩溃的带着我离开了那个伤心地，来到了这。”

    “抱歉。”

    让不满十岁的女孩就经历这些，实在太残忍了。小符其实想象不到，像小诺这种看起来比自己还要柔弱的女孩，究竟是怎么挺过这些事的？

    “我本来不想和你多聊，因为想早点打败你。但看到这些，我突然想给你讲讲我过去的故事，估计等你听完，就知道我为什么要帮团长了。你一定很好奇吧，我们为什么要帮团长？”

    “他肯定对你们很好。”

    “不止，跟我来！”

    小诺跟在女孩身后，步伐很慢，小符虽然有些警惕，但也跟了上去。

    “女孩把手凑到下巴上，用小手接住从脸上往下流的蛋清和蛋黄，她不想松手，走起路来小心翼翼的，因为她觉得这点鸡蛋可以和胡萝卜一起炒，那样做出的饭菜肯定更可口。”

    小诺的侧脸精致好看，那是一张比符冬妹还乖巧的白皙小脸。只是因为短发，没露出耳朵和太多的皮肤，所以显得有点压抑和忧郁。

    “每个人在做一件大事前，都会有一件事对她产生巨大的影响。接下来你看到的画面，我会记一辈子！”

    小符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随后看向女孩。

    女孩走的很慢，突然，她看到眼前的路上出现一双很干净的皮靴。

    “那会是城主的鞋子吗？好干净啊。他来找我有什么事呢？是因为大家不喜欢我吗？他会赶我走吗？妈妈怎么办？她现在腿部有伤，根本下不了床。实在不行，我就带妈妈住进不远处的大山，那里也挺好的，我这么健康，可以捡蘑菇，设置一些小陷阱，然后就有食物吃了。”

    小诺说这些话时，既然在笑。

    “你在笑什么？”

    “笑自己天真，如果凡事都像想的那么简单，母亲就不会突然死去。那时的自己什么都不懂，傻乎乎的。”

    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她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脸上的乖巧模样像一个还在学府的学生，但她言语间，像经历过世间的所有苦难。她笑眯眯的表情，根本和经历的事情不符。

    “为什么你经历了这么多还能若无其事？平时你的脸上一点也没悲伤的表情。”

    小诺有些不懂，她偏着头，说：

    “你的意思是，我为什么还能笑出来？”

    “对！”

    “我觉得自己很幸运，不管之前经历了什么，都是一种考验和磨难，母亲离开我也是。但之后，我遇到了一些人，正因为有他们，我才知道这世界很美好，他们是我世界里的光，像你见过黑暗宇宙里的梦幻星云！”

    “是北辰·曦和吗？”

    “还有魁克大叔，红莲叔叔，塞尔维奇叔叔，一鸣哥哥，皇尚哥哥，宝宝姐姐。”

    小诺的眼睛里突然出现光，她说：

    “看！”

    接下来的一幕，她记了十几年，还能记更久。

    只见，女孩面前走来一个男人，男人对她伸出手，满脸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