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真相
“嗯。”阿糯点了点头，此刻，两人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并没有那种老乡相见的喜悦，只有自始至终的沉默，唐三还能说什么呢？五毒教和唐门是生死冤家，死在唐三手下的五毒教弟子少说也有十多个，至于死在唐门手中的五毒教弟子，那更是数不清了，而且阿糯还说她前世是被唐门的人杀死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前世还是冤家。 阿糯的伤口渐渐愈合，奇曼舞月花的体质虽然可以让阿糯快速恢复伤势，但是失血过多让阿糯的脸十分的苍白。 “对不起阿糯……我……”唐三还想要说些什么，阿糯伸手轻轻抚住唐三的嘴。她已经不想再听了，她为了这个男人付出了太多，到最后她什么都没得到，她的心已经碎了，再也爱不动了。 阿糯看着夜空，思绪渐渐回到了曾经。 那时候她还小，还是一个少年，却已经开始学习五毒教的蛊术，五毒教和唐门积怨很深，年少的阿糯经常看到自己族人的尸体被运回寨子中，然后火化。 有一次，阿糯的玩伴，一个名叫阿蛮的少年在一处外出训蛊的时候，被唐门的人杀害，阿糯在河边看到他的尸体时，哭了很久。 就在阿糯哭泣的时候，一名僧人来到了阿糯面前，阿糯生活的地方是苗疆，这个僧人明显是外来的中原人。 僧人看了阿蛮的尸体，道了一声佛号，随后问起阿糯事情的前因后果。 阿糯并不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尤其是他的汉语还不怎么好的情况下。但旁听的僧人也都明白了事情经过，不禁感叹真是人心险恶。 僧人看着阿糯想到阿蛮的死，恨意愈浓的表情。 阿糯流着泪摇摇头，似乎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说道这里。 僧人摸摸他的头“善业结善果，恶业结恶果，恨意同样是一种恶业。” 阿糯满脸不甘的抹着泪水，哽咽着反驳“可是大师……我们又做了什么，招致这样的恶果……呜……阿蛮那么好的人……那么好……”还没有说完，想起曾经美好的时光，阿糯泣不成声。 僧人蹲下，看着他的眼睛“非是你们的恶业，成就了今日的恶果。而是那些人自己曾经的恶业，铸就了自己今日的恶果。” “大师，我不懂……明明是我的朋友死了，为什么算作他们的恶果。”阿糯吸吸鼻子，脸都哭花了。 僧人大师似乎想起了曾经的经历，看着阿糯，眼中带着一点怀念“当人犯下一个恶业，则会引发更多的恶业。而当人不断地犯下恶业，那么，他的一生，都会如同在炼狱中煎熬。” “我们又不是你们中原人讲的圣人，又可能怎么做到心中无恨。”阿糯红着眼眶抬头看着僧人。“阿娘说过，一个人欺负你了，就要给他报复回去，爱恨情仇，本就是人的天性。如此血海深仇，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僧人摇摇头“圣人并非心中无恨，而是懂得如何化解仇恨。你若因恨而报复一个人，他的亲友会回来报复你，你来我往，无穷无尽。”他顿了一下“一个人的未来，取决于他造的业，心中的恨，则是一种恶业。当恨意使你们入赘炼狱的同时，并不能对山匪造成任何影响，反而会使亲者痛苦。你们又何必去用他人的恶业，来惩罚自己呢。” 阿糯些症楞。 僧人看着阿糯的眼睛，其中的恨意虽没有消解，但却柔和了许多“你不妨想想，这世上比唐门残忍的人不胜数，而经历比你悲惨的孩子也不盛凡举。当你沉浸在自身的苦痛中时，何不想想还有多少人，正在遭受和你们一样，甚至更深的苦难。沉浸于自身的恨意，会让人变得封闭自我，软弱不堪。但若是能对他人的遭遇感同身受，他的内心则会固若磐石，此乃大爱也。” 见阿糯陷入深思，僧人打了个佛号，留下一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便离开了那里。 阿糯回到苗寨后，便被得知消息，一路提气轻功赶来的阿娘抱住了。美妇人亲吻着他的头顶，看见自己儿子瘦小的身躯，满眼心疼，阿糯闻着熟悉的气味，才终于像一个孩子一样，大声地哭了出来。 美妇人捧着他的脸颊，看自己儿子天空般澄澈的眼睛都哭红了，不禁担心“阿糯，告诉阿娘，你路上发生了什么。阿蛮呢” 阿糯抽抽噎噎的用苗语把路上的事情讲了，美妇人听罢，气得内劲外放，几个功力低的弟子都有点站不住。 她领着阿糯站起来，领着阿糯离开了。那厢，美妇人领着阿糯回树屋，帮他检查身体。看着他满身的伤疤，眼中都是痛惜“阿糯，告诉阿娘那唐门中人的具体位置，阿娘向教主禀告后，去帮你和阿蛮报仇!” 阿糯张张嘴本来想说，但又想到僧人大师的话，顿时又咽了回去。 美妇人看出他的犹豫，诧异道“阿糯，为什么不告诉阿娘” 阿糯想了想，将僧人大师的话复述了一遍，最后又说“阿娘，从前我恨意浓郁的时候，连觉都睡不着，感觉心中总是愤意难平。但是现在我觉得，如果有那么多人和我一样正在经受痛苦，我或许可以去帮助他们。” 美妇人听罢一愣，不屑道“那种事情只有磨磨唧唧的中原人才会做。什么放下仇恨，不过是自己当时没实力复仇罢了。我苗疆儿女，之所以无人敢犯。是因为别人冒犯我们，我们便千百倍的报复回去。这世上，只有力量才是一切。唯有当你的实力站到巅峰，才有去谈中原人所谓的大道理的资本，弱小之人的言论根本没有人会去在意。” 说罢她拍拍阿糯的头“这几天你就和你阿爹一起，阿娘很快就回来。” 阿糯看着阿娘离去的背影，深深地困惑了。或许，有些事情只有在自己长大后，才能明白吧。 后来……阿娘再也没有回来，阿糯也渐渐长大了，为了夺回五毒教的金蚕蛊，他最终也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 阿糯至今还记得那些唐门的人是怎么折磨自己的。 不同部位，有时候甚至是拿锤子敲打他各个关节的骨头，他咬着牙，忍受着这残酷的拷打，实在熬不住了，他才惨叫一声。 从开始给他上刑，唐门的人就将他衣服裤子扒的精光，当他赤裸一丝不挂身体被鞭子、皮带、藤条、板子仔细拷打时，受刑的他吊挂的身体由于剧烈的疼痛不得不做一定程度的扭动和挣扎，身体的扭动和挣扎立即扯动插在关节处的毒针，引起身体更剧烈的疼痛。 不招供，他们又开始打他，一前一后两个打手对阿糯再次进行拷打，前面的打手用藤条抽打他的两肋，专打肋骨，后面的打手则从用竹板子蘸凉水，抽打男孩子挺翘圆润的屁股和修长的两条大腿。男孩子的肋骨被藤条敲的＂噗噗＂直响，剧疼难熬，阿糯仰着头，满眼都是泪水，他咬紧牙关，忍受着这疼彻骨髓的拷打，他忍住疼，尽量不扭动身体，但很难做到，每次藤条抽打肋骨的剧疼还没有过去，屁股上被蘸水的板子拍搭计程车脆响又响起，马上火辣辣剧疼从屁股的疼感神经上传进身体里的中枢神经，剧烈的疼痛使身体不可抑制的扭动和抽搐，马上在自己体内的毒阵会让他疼的死去活来，但不招供拷打不会停止，打屁股的声音和击打肋骨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要不是掩护同伴，他决不会被这些人抓住，那个在温泉中遇到的少年……是他毁了自己。他被那个少年带回唐门后很快就被投入刑讯室接受刑讯，在唐门的刑讯室里受到严刑拷打，他是凭着对唐门的仇恨才来到唐门的，他从来还没有仔细想过这一切的后果，当他被推进这个刑讯室后，看到各种血迹斑斑的刑具和和拷问架上下垂的吊环吊绳，年轻的阿糯心里马上就涌出莫名的恐惧，凭他年轻的经历实在想像不出自己会面对怎样可怕的刑讯和拷打，但无论如何，他不想出卖朋友，宁愿自己受刑，也决不能供出朋友的下落。 阿糯睁开眼睛，思绪回到了现在，阿糯看着唐三，说实话，阿糯心里是爱唐三的，至于为什么会爱上这个前世的仇人，阿糯自己也不知道，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只可惜…… “小哥哥……为什么……你爱的人不是我……”阿糯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对不起……” “对不起？你除了对不起还会说什么！”阿糯怒吼，也不顾自己身体虚弱，凝结起冰剑朝唐三刺去，可是在冰剑即将刺入唐三的心脏时，阿糯的剑还是停住了，可是那剑却在不停的颤抖，似乎描述着它主人的内心，是如此的激动，如此的愤怒，如此的混乱，如此的难以抉择!阿糯看着唐三的脸，眼泪再次流了下来，低声说道:“小哥哥，你可知道，我们本可以做一对夫妻，一对这世上最幸福的夫妻……”说到最后，那眼泪再也压制不住，洪水一般的涌了出来，落到了唐三的脸上。 唐三睁开眼睛，看着阿糯的眼泪，顿时心中一阵绞痛，那痛苦似乎有着手脚，拉扯着身体里的心肝脾肺肾，让唐三感觉痛不欲生。唐三深深吸了口气说道:“阿糯，我……我……对不起……对……不起……” 阿糯也是哭着说道:“在无数个睡不着的晚上，我总是习惯性的开始闭上眼睛，安静的想念着一个人，想念着一张脸。我甚至觉得，在我的心里，能够有这样一个人可以想念，或许就够了。可是，你们却不愿意放过我!你们一定要折磨我!非要把我逼疯不可!” 阿糯停顿了一会，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曾经对我说，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能和他在一起，那么这个世间就不会有悲剧存在，因为我们就是这世间最大的幸福。于是，我信了你。可是在我信了你之后，你却给了我什么!是痛苦!是那痛不欲生的痛苦!是悲伤!是那悲痛欲绝的悲伤!是绝望!是那万念俱灰的绝望!” 阿糯颤抖地握着冰剑，剑尖指到了唐三的额头上，阿糯问道:“你可否还记得，在一个布满星星的夜晚，我们背对着，我用右手食指指向天空。你说你不会离开我，现在呢你曾经说过的在哪里!在哪里!” 唐三抬着头，脸上带着无比内疚与懊悔的表情，看着阿糯，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无话可说 阿糯低着头，脸上带着无比失望与愤怒的表情，看着唐三，已经说不出话来，她有好多好多的话，却已经不想再说。 他们之间本来有爱，现在，却多了一把剑。 爱情虽然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却无人能用文字说得完全，到底有多远、它不会随着生命的终结而消散，真正的永远是藏在心里。尽管天会变，人会老，但那颗心不变。可是现在，人的脸没有变，心却已经变了。 有些人，等之不来，便只能离开有些东西，要之不得，便只能放弃有些过去，关于幸福或伤痛，只能埋于心底有些冀望，关于现在或将来，只能选择遗忘。可惜，我们是人，人都是有感情的，而感情是这世间最难遗忘的。太过美好的东西从来都不适合经历，因为一旦经历便无法遗忘。 情，如果你忘了，那你到底该怎么办 不远处的玉小刚和弗兰德都听到了阿糯与唐三的对话，看着他们从相爱到如今兵刃相向，心中感慨万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情，有自己的故事。只是幸福的结局都是相同的，不幸的结局却各有不同。一时间现场鸦雀无声，似乎每个人都在回忆着自己的爱，自己的梦，自己的情，自己的结局。 “唉……”唐三叹气，道“人生很多事都无法预料，阿糯，对不起，我不值得你去爱。” “既然你不爱我，为什么一开始不和我说。” “事已成定局，早已无法回头……阿糯……忘了我吧。” “唐……三……”阿糯怒瞪着唐三，此时心中爱意早已经荡然无存，已经被强烈的恨意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