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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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老爷子可好?” “我爷爷很好,不牢公子挂心。” 杜弱兰冷冷道。 她坐在床边, 将药枕等物全都摆好,刚要帮盈袖卸掉钗環,谁料忽然被陈南淮用折扇打开手。 杜弱兰羞得脸通红, 委屈的眼泪都要掉了。 “南淮。” 盈袖拳头轻锤了下丈夫的腰,下巴朝杜弱兰努了努。 “对不起啦,杜小姐, 请恕我的无礼。” 陈南淮虽说道歉,可一眼都没看杜弱兰,冲盈袖温柔一下,仿佛在说:瞧,我多听媳妇儿的话。 他心里虽然极不满,还是亲手帮盈袖拆开发髻,用手指帮她顺长发,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杜弱兰说话: “听闻杜小姐在长安时,同左大人关系匪浅。” 男人暧昧一笑:“而今左大人也在洛阳,几时吃你们的喜酒?” 杜弱兰剜了眼陈南淮,坐在床边,皱着眉头给盈袖诊脉,冷笑了声:“公子说笑了,我和左良傅并不认识,我们杜家有家训,儿孙日后绝不能给姓左的治病。” “呵。” 陈南淮冷笑了声,又道:“为什么?姓左的怎么你了,干坏事了?” “……” 杜弱兰没理会,身子微微前倾,手指扒开盈袖的头发,仔细地查看,瞧见美人因紧张,双拳攥得紧紧的。 “姐姐别怕,针灸不疼的。” 杜弱兰找准穴位,刚准备下针,手忽然被陈南淮的折扇挡住了。 “又怎么了。” “头可不是儿戏,你医术行么。” 陈南淮收起笑,眼中尽是担忧和关心,毫不客气道:“要不你先在我头上扎,再给她下针,她还怀着孩子,万一扎出个好歹,我让你杜家满门赔命!” “南淮,你怎么又吓唬人家小姑娘。” 盈袖无奈地摇摇头,冲杜弱兰一笑:“你别理他,他一旦遇着和我有关的事,就很凶,其实他没恶意的。” “嗯。” 杜弱兰笑着点头,可这会儿手已经开始抖了,掌心也在冒汗。 “你怎么回事。” 陈南淮盯着杜弱兰的手,接着下猛药: “听闻你爷爷在洛阳开了医馆,心怀慈悲,不给达官贵人瞧病,专门给穷苦百姓看……方才来玄虚观的时候,我瞧见医馆门口聚了好多人,似乎是你家的药把人给喝死了,人家揪着你爷爷的头发,要送他见官呢。” “你胡说!” 杜弱兰到底年轻,经不住陈家父子前前后后的恫吓,这会儿已经方寸大乱,气得朝陈南淮喝道: “我爷爷医术高明,怎么可能会医死人,一定是你们栽赃!” “你瞧瞧你那样儿,还能下针么,毛都没长全,装什么大尾巴狼。” 陈南淮不屑地瞥了眼女孩,什么话都不说,直接从床上抱起盈袖往出走,冷冷地撂下去话: “回去跟你爷爷学几年,开上几年的方子,再出来给人瞧病罢。” 盈袖大惊,忙挣扎。 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就这么白白葬送了? “南淮,你,你先放我下来。” “我日后另给你寻好大夫,咱今儿不治了,我不放心。” 陈南淮丝毫不给盈袖任何机会。 “南淮,你听我说,” 盈袖都要急哭了。 刚从屏风后出来,她就看见谢子风怒气冲冲地冲了上来。 “陈南淮你怎么回事!” 谢子风提着拳头,厉声喝道:“我今儿可是听的真真儿的,人家杜小姐好心给盈盈姑娘瞧病,你欺辱她作甚。” “你起开。” 陈南淮厌恶地白了眼谢子风:“感情媳妇儿和孩子不是你的,你不心疼。” “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指不定是谁的媳妇儿。” 谢子风毫不想让,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与陈南淮争夺盈袖。 “你们干什么呀。” 盈袖又气又急,她的胳膊被这两个男人又掐又拽,疼得要命。慌乱间,谢子风忽然抓住她的手,偷偷往她袖子里塞了封信,并且轻轻拧了下她的腕子。 随后,这男人抓住她肩膀,要把她从陈南淮手里夺下来。 盈袖此时心跳得极快,这又是哪出?难不成让杜弱兰瞧病,竟是虚晃一枪?真正的后招,是这份信? “别动我!” 盈袖这会儿已经被这两个男人弄得站到了地上,她的左手紧紧抓住那封信,佯装眩晕气恼,连连往陈南淮身上退,瞧见谢子风在打南淮,赶忙又去拉架。 慌乱间,她用力咬了下舌尖,定了定心神,一耳光朝谢子风扇过去。 耳刮子声太清脆太响,所有人登时愣住。 谢子风不可置信地抚着发红发热的侧脸,瞪着盈袖,看了很久很久,目中的失望和愤怒甚浓,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为什么?” 谢子风上前一步,眼睛瞬间血红,质问盈袖:“盈盈姑娘,我帮你治病,做了这么多事,累得父母大人遭人耻笑,你居然,居然……” 盈袖心里高兴极了,暗道这谢子风也是个能说会演的。 她退到陈南淮身边,将凌乱的头发别在耳后,眼睛一眨,泪珠子成串地往下掉,反问谢子风: “帮我恢复记忆,我谢谢你了,可你有没有问过我,真的想要记起过去?” 盈袖用袖子抹去眼泪,低头,看了眼已经站起来的荣国公夫妇,颇有些埋怨道: “我已为人妇,为人母,若过去真那么不堪,记起那些做什么,现在好就行了啊,人不都是往前看的么,谢公子何必揪着我们夫妻不放。” “盈盈姑娘,你可知道年初在曹县,陈南淮是怎么欺负你的么?你可知道,我为了找你,走遍了大江南北么,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陈南淮此时简直心花怒放,他一把环住盈袖,将她护在怀里,笑着讥讽谢子风: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三哥,你单方面喜欢袖儿,我们管不着你,可你若是伤害了她,就可别怪兄弟不顾往日情分了。” “我…你…” 谢子风气得咬牙切齿。 刚要说一两句,谁知荣国公大袖一挥,重重地喝了声:“闭嘴!” 荣国公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他身量壮大,如同小山一般压下来,扬蒲扇大的手,打了儿子一耳光: “孽障,丢人的事还没干够?若是以后再纠缠淮儿夫妇,老子打断你的腿!” “爹,你让我单独和盈盈姑娘说几句话,她一定是害怕陈南淮这王八蛋!” 谢子风不甘心。 “混账!” 荣国公大怒,一掌打下去,竟活生生将儿子给打晕过去。 身后的郭夫人瞧见此,忙不迭地奔上来,从丈夫手中夺过儿子,连踢带打,哭着骂: “你不知道他从小就是这么个呆根子?好好劝不行么,为什么打他?他这么小的人,经得住你虎狼似得巴掌?” 荣国公一脸的烦闷,无奈地冲陈砚松父子三人笑笑,叹了口气:“荫棠啊,真对不住了,让你们看笑话了。” 陈砚松忙过来瞧谢子风,帮着荣国公夫妇将子风扶到床上,同时,给南淮打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带袖儿离开。 “你也是的,打他做什么,好好劝嘛。” 陈砚松亦嗔怪了句。 他让哭泣的杜弱兰帮谢子风瞧了下伤,坐着又说了会子话,约莫着淮儿夫妇已经出了玄虚观,这才起身离去,走的时候,顺便带走了杜弱兰,说是姑娘家家在外头不安全,他得亲自把杜小姐送回去。 …… 屋里又恢复了安静。 金炉里燃着“李王帐中香”,清甜的梨子味道弥漫在屋里的每个角落。 床上躺着个俊朗挺拔的年轻人,是谢子风。 郭夫人坐在床边,哭着帮儿子擦脸上的汗珠子,十分的伤心,忽然,妇人扭头一笑,问旁边站着的丈夫: “我方才演得好吧?” 荣国公揽住妻子已经发福的身子,还似年轻时那样,轻揉了下妻子仍乌黑发亮的头发,笑着看向昏睡的儿子,柔声道: “好,又把我给骗过去了,被你骗了一辈子了。” 郭夫人得意一笑,头靠在丈夫小腹,忽而重重地叹了口气:“梅丫头真是可怜,一看见她,我就想起玉珠。” 郭夫人仰头,看着丈夫已经苍老的脸,笑着问:“咱们一家三口骗陈家父子,会不会有点太多管闲事了?” “这闲事咱两个若不管,你儿子肯罢休?” 荣国公摇头一笑,道:“放心,我今儿瞧仔细了,便是没你儿子,那梅丫头也会想法子让自己恢复记忆的,绵里针,温柔刀,嘿嘿,把陈南淮玩弄股掌之间,的确是陈砚松亲生的。” “哎,你说咱们子风以后找什么样儿的媳妇,梅丫头这样的好不好?”郭夫人笑着问。 “孩子是好孩子,就是屁股后头跟着的好男儿太多了,根本轮不到你儿子。” 荣国公是行伍中人,说话自然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