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湘湘和唐璟一前一后走出院门，走在乡间的土路上，碰到好些乡民，有些提着锄头刚从地里回来，有些刚从山上打柴回来，一路上的乡民每个都很友好和热情，湘湘他们也都友好地回应。

    “阿璟，你觉得客儿是不是有些，额，有些孤僻。”湘湘脑子里一直想着刚刚客儿种种冷漠的言行，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唐璟抿着唇，皱着眉头，其实他刚刚一直在旁观察着，他觉得不止是客儿不对劲，湘湘一家人都有些不对劲，他正想开口。

    “客儿……”湘湘一眼就看到客儿跑过去，连忙就要追上去。

    唐璟一把抓住湘湘，看着湘湘焦急的面容说道：“你不是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吗，那我们就跟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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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儿左拐右拐竟然到了一个小木屋前，敲了敲门后就进去了。湘湘记得这小木屋，她小时候也经常到这儿来玩，小木屋里住着一个寡妇，大伙儿都叫她秋娘。

    秋娘丈夫早早死了，她也没有儿女，就独居在此。不过这个秋大娘一直以来都很和善，特别是他们这些小孩子，经常会分给他们一些小果子吃，所以他们经常来玩。难道是这秋大娘有古怪？

    “秋阿嬷。”客儿努力地用自己的身子把秋阿嬷扶起来靠在枕头上，然后拿出了今早偷偷多拿的两个包子喂给秋阿嬷吃，边喂边说，“秋阿嬷，今天又来了两个新的人，一个说是我的姑姑叫柳湘湘，还有一个说是叫阿璟的，那个湘湘还跟我说话了，我没理她。”

    “对，别理这些人。”秋阿嬷精神有些不济，边吃边顺着说道，一会儿又觉得不对，激动地问道：“你说那两个人叫柳湘湘和唐璟？”

    客儿疑惑地点点头，这两个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客儿，你今晚就跟你姑姑说实话……”秋阿嬷激动地又咳嗽起来。

    湘湘和唐璟就在屋外，修仙之人耳聪目明，早就听到了屋内的对话，他们要说什么实话。

    唐璟倒还是耐心听着，湘湘却忍不住直接推门走了进去：“秋大娘，还记得我吗？”

    “你是……”秋大娘虚弱地靠在枕头上，因有些背光，一时看不清来人的身形，倒是客儿紧张地看着进来的两人，小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我是湘湘啊，二十年前我和阿璟一起被仙人选中去做仙童，现在我们回来了，您还有印象吗？”

    秋大娘仔细地辨认着二人的样貌，虽与小时候大有不同，倒还是能够从现在的长大的脸上看出小时候的样子，激动道：“真的是你们啊，你们两人回来了，太好了。”

    “秋大娘，刚刚您想让客儿和我们说些什么，什么实话？”湘湘坐在秋大娘床边握着秋大娘的手道。

    “哎，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一直都偏居在此，前段时间还大病了一场。刚开始的时候村里人都会来给我送点药送点吃的，前段时间突然都没有人过来了，后面客儿就会经常过来，还跟我说些话，我也不是全能听懂，也不知怎么回事。”秋大娘叹了口气说道，其实秋大娘心里知道村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是她身子弱一直都卧病在床，真的也是无能为力。

    湘湘看着她原本认为孤僻的客儿，此时正站在秋大娘床边紧张地盯着自己，不过原本大眼睛里的冷漠褪去了，现在充满了不安和一丝丝希望。

    湘湘看着客儿，咧开嘴角，带着最亲切的笑容看着客儿，说道：“客儿，你别紧张，你看你秋阿嬷也相信我不是嘛。你就跟我说说你跟秋阿嬷说过的话，好吗？”

    “客儿，她真的是你的姑姑，是仙童，你就说吧，她会帮你的。”秋阿嬷也鼓励客儿道。

    客儿这时才露出一些孩童的表情，他显得有些忐忑，手抓了抓脑袋：“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就觉得阿爹、阿娘有些怪怪的，后来阿翁也怪怪的……”

    客儿越想说出来，越说不出来，他毕竟还是四五岁的孩童，孩童的感觉敏锐，但是思维能力和表达能力都跟不上感觉，他只一个劲地说怪怪地，但是说不出哪里怪。

    唐璟到底心细些，见客儿越说不清楚越紧张，将手放在客儿肩上安慰道：“别急，慢慢来，咱们还有很多时间。”

    客儿渐渐平静下来，突然又说道：“还有就是，会有很多相同的人来，好像又有些不同。”

    相同的人？相同的人是什么人？哪里又有不同？

    “姑姑，我真的能够相信你吗？你走了再回来会不会就不理我了。”听到客儿对自己的称呼，湘湘知道客儿已经有些相信她了，但是听到客儿的话，湘湘觉得有些心疼，抱着客儿道：“怎么会，姑姑不会不理客儿的。”

    走了再回来？

    走了还会再回来，其实他们这回回来探亲几乎不会再回来了，但是听客儿的话，怎么好像他们一定会再回来，客儿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啊呀，天黑了，我要回去了。”客儿看到窗外的天色，说了一句，连忙跑回去。湘湘和唐璟也就跟着回去了，不过他们的速度比客儿要慢不少。

    黄昏下陆陆续续回家的乡民看到湘湘和唐璟，也还是一如之前般热情地与二人打招呼，湘湘看着热情善良的乡民，想到秋大娘说的话。

    乡民们看着还是这么善良，前面一直都照管着生病的秋大娘，为什么后面不再去稍稍看顾一下。就算一个人不方便，难道大家都一起不方便了吗？还是秋大娘说了谎话？

    阿爹小弟和村民，客儿和秋大娘，到底是谁有问题？

    湘湘“咚”一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转头问唐璟：“阿璟，你是怎么看的？”

    唐璟望着远处的夕阳，也陷入了迷茫：“我也不知道，不过不要着急，先过了今晚再说。”

    回到柳家，正好碰到开饭的时候，柳老爹和柳小弟、春花一样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吃饭。而客儿又恢复了冷漠的样子，自己盛了两碗饭和菜就端到了西屋去了。

    春花还说着什么小孩子不用上桌什么，不过湘湘记得小时候自己和小弟从来都是坐在凳子上吃的，怎么回来后家里这些小规矩都变了。

    说着说着，柳老爹还谈起了湘湘小时候的趣事。

    “你小时候啊吞了颗鸡蛋差点噎死，幸好阿璟少爷帮你……”

    湘湘睁大了眼睛，她就从来没和阿爹阿娘他们说过这个事！

    看着说得兴高采烈的几人，湘湘只感觉浑身发冷，他们真的是自己的家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个大肥章感觉怎么样。普通日常生活中处处都有诡异。你们觉得哪里不对劲，到底是谁有问题？

    第44章 纸片人

    “湘湘, 你是很冷吗，冷的话就烧些火？”柳老爹慈爱地看向湘湘，就像一般的爹爹一样。

    湘湘听到柳老爹的问话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发抖。从有记忆以来爹娘一直是自己的天，一直是自己从小依赖的对象。所以即便后来自己被选中为应道宗弟子, 但是在心里爹娘依然是自己的港湾, 是自己的精神支柱。

    今天回家原本有多开心多期望, 现在就有多心凉和害怕。是的，是害怕, 她感觉心里的支柱断了，无边的恐惧涌来, 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什么都不会的小时候, 而现在天也塌了……

    “湘湘。”

    看到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湘湘抬起头顺着视线看向唐璟，对啊, 阿璟是自己的伙伴, 是自己修仙路上的伙伴, 自己再也不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孩子, 自己已经是筑基修士了，有能力解决事情，做爹娘的支柱。

    湘湘瞬间回过神来, 所有的思绪变化也不过就是一秒钟的事，不再发冷，不再害怕, 她已经成长为一个厉害的人了。

    湘湘现在特别想去看看客儿，她更加明白客儿为什么会变得好像自闭于所有人一样。一个以爹娘为天地的四五岁稚儿，突然就觉得爹娘阿翁都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他怎能不害怕, 怎能不更加地拒绝一切不熟悉的人，因为他最亲近的人都变了。

    “我吃饱了，去看看客儿。”湘湘站起身来。

    “姐，不用去管他……”

    没管那个疑似弟媳的春花再说些什么，湘湘就走了出去，唐璟则继续留在这里，他本就觉得这一家人都不对劲，现在更是要好好观察。

    湘湘来到西屋，见豆灯边，客儿一个人吃着饭，阿娘还是睡着，便问道：“客儿，你阿嬷这样多久了？”

    “一年多了，阿嬷一直生病在床，也请了大夫来看，但是看不出什么病因，只是开些药吃着，一直不见好。后来他们就不给阿嬷看病了，阿嬷也多是昏睡在床，很少醒来。”客儿说着看向亮堂的北屋，眼睛里都是愤恨。

    “客儿，辛苦你了。”湘湘说着抱住了客儿，客儿也第一次展现了他小孩子的脆弱，留下了眼泪。

    第二天湘湘和唐璟带着客儿去见秋大娘，他们虽然觉得湘湘家里人怪怪的，但是他们又看不出哪里怪，客儿又说不清楚，只能再去向秋大娘讨教讨教，几人再细细商讨看看能不能有一些线索。

    三人正走在路上，湘湘突然看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事。一个纸片人正在路上走着，而路上的乡民也都非常热情地向他打招呼，只有客儿也一样是冷漠地对待他。

    “客儿，你认识他吗？”湘湘看到那纸片人飘向了自家邻居家门，并在敲门。

    “知道，他前天到这里来走亲戚，昨天一大早就走了。”客儿板着张脸，小小年纪也是忧心忡忡。

    “他前天来走亲戚，昨天走了，今天又来了？”唐璟看不出那是纸片人，但是他从这话里就听出了不对劲。哪有人这么走亲戚的？

    而且好像乡民对他的态度和对他和湘湘的态度都一样，特别得热情，再说别人家的亲戚也能热情到这个份上？认不认识都两说吧。

    想到这里，他刚想开口和湘湘说出他的疑惑，就见湘湘手掌心催生出一个火球，烧向刚刚那个人。

    “湘湘，你干嘛？”唐璟惊奇道。

    却见那人身子虽被烧着了，但是烧过的地方又迅速长了回来，惊奇不已。

    当然这是唐璟所看到的，而像客儿他们这些乡民根本就啥也没看到，一切好似根本没发生。

    唐璟疑惑地看向湘湘，他知道湘湘虽有些急躁，但绝不会无故伤人。

    湘湘回视唐璟，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还是先去秋大娘那里吧。”

    三人走到秋大娘的小木屋内，湘湘才说出刚刚的因果。

    “什么，姑姑，你说刚刚的人是纸片人？”客儿因极度不相信而睁大了眼睛。

    秋大娘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她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稀奇的事。

    秋大娘想起这半年来奇怪的乡民，颤颤地问道：“那大家伙儿都是纸片人？”

    客儿听到这样的话，狠狠打了一个哆嗦，阿爹阿娘和阿翁都是纸片人！

    “那倒不是，只有刚刚那个是，而且我用火球烧向他，那纸片被烧毁后却能极快地复原，必是立即有灵气补充的缘故。”湘湘沉思了一会儿答道。

    秋大娘手虚掩着咳了几声又道：“这些我是不懂，也完全帮不上忙。不过你们前面说，乡里人都对你们和那纸片人特别热情。这好像有些说不过去，你们都二十多年没回来了，乡里人怎么可能全部都一眼就认出你们。还有那柳大和柳小家之前可是不大愉快，怎么可能对柳小家的亲戚还这么热情呢？”

    湘湘和唐璟这才恍然大悟，从进村里来就感觉不对劲，却说不出来，现在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劲。

    对啊，他们一来就被所有人都极其热情地对待，即便是那个提到阿璟爹就翻脸的老妇人之后又重新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就好像被人操控着在和他们打招呼一样，就像一个傀儡……对，就是一个傀儡，虽然乡民不是傀儡，但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像个傀儡，好像被人设置好了一样。

    到底是谁能把几乎整个屯的人都变成傀儡？

    他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把整个屯的人都变成傀儡的？

    若是修士，要把一个人杀死很容易，但是要把一个人变成傀儡还是要花些功夫的，更何况是把这么多人同时变成傀儡，任人摆布。

    几人又回去了，看到热情来迎的柳老爹和柳小弟还有春花，这次没有了害怕，却只有伤心和愧疚。现在阿爹和小弟都被莫名的力量控制成了傀儡，而自己却不能救出他们。

    “湘湘，我想到了。”唐璟突然叫了一声，大家都被他吸引了过去，唐璟却什么也没说。

    午夜，所有人都沉睡在梦乡中，虽然成为了傀儡，但是日常也是照样干活的，所以也要睡觉，这也是幸运的地方，若那人控制了他们还不准他们睡觉，想来这半年下来，这柳家屯的人各个都人不人鬼不鬼只剩下半条命了。

    湘湘和唐璟快速地走向柳家屯最中央。在那里有一口大大的井，村里人喝水大都要到这里来提水，像湘湘家那样院子里就能凿出水井的人家极少。

    唐璟从袋中拿出一个玉瓶，向井中倒了一些，在月光下看着那些灵露散开，再又和湘湘飞向其余几口水井。

    第二天天大亮，好多人都起来到井里打了水去烧开，这一天就有水喝了。

    春花也提了水去烧开，等丈夫和公公起来就能喝水了。

    几人吃了饭喝了茶，正想出门，就突然晕倒在了地上。而与此同时，后山山洞一个大盘子内的好多偶人都纷纷栽倒。

    过了会儿，柳老爹和柳小弟还有春花便醒过来，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客儿和两个年轻人。

    “你们是？”柳老爹开了口，声音有些嘶哑。

    “阿爹我是湘湘啊，他是阿璟。”湘湘看到阿爹终于清醒过来，激动地连忙俯下身子扶起老爹。

    “阿姐，你是阿姐，你终于回来了。”还是柳小弟率先认出了湘湘，小时他便和阿姐关系极好，后来阿姐被选去做仙童，他还伤心了好一阵子呢。

    “小弟……”

    ……

    待大家都平静了之后，湘湘和唐璟才向柳老爹他们说出乡里人都被人控制成傀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