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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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嫣念着这三个字,若说天下想治好月重阙的人有许多,那她在其中绝对排得上前三。 她跟着大巫医学习医术如此努力,在听到月重阙病情发作,又匆匆地接了这使团的任务,千里迢迢来北京,也不过是为了保住他的命。 她听到这个宝物的名字,只觉得自己隐隐有听说过,可是似乎太久远了,那记忆跟她之间仿佛隔了一层迷雾,让她根本无法琢磨真切。 月重阙调转目光看向她:“记得小时候你母亲给我们讲过的那个故事吗?” 容嫣的母亲是月重阙的姑姑,出身将门,性情却十分温柔。 在他们小的时候时常,她带着他们表兄妹在夏夜的院中乘凉,还会同他们讲一些稀奇有趣的故事。 他提醒容嫣:“东海有渔民——” 这开头一出来,容嫣就立刻想起来了,接道:“……世代捕鱼为业。” 东海有渔民,世代捕鱼为业。 逐波行,适逢风雨大作,迷失海上,漂流数日。 行至深夜,忽然风平浪静,渔人甚异,举目前眺,仿佛若有光,以为陆地。 复行数里,见一珠浮于水面之上,周围水出不断,光芒冲宵,渔人遂取之。 既得珠,海中异状尽散。定珠于船头,舟无风而行,如履平地,直返岸上。 后渔民出海,持此珠,皆顺利,不复迷途。 “……又百年,渔人寿终,珠献于大内,定名定海珠。” 对于这个传说中的宝物,容嫣所记得的就是这么一个故事。 可寻到这定海珠又如何?它能够于黑暗中发出光芒,置于海上不会下沉,带在身旁能保平安,可是对月重阙的伤势有什么帮助呢? 月重阙道:“故事流传,此珠神妙体现不过十之一二,按照一品阁典籍记载,定海珠放于水中不沉,浸过它的水会变成解百毒治百病的灵泉,而将此珠置于伤口上,伤口不用一日就能完全愈合。” 他原本以为前任阁主所说只是一个传说,不过是给他一个希望,把他吊着罢了,可是等来到北周才知道,这定海珠并非虚无缥缈。 “宁王第三子是在战乱中受的损伤,双腿失去知觉,多年来都只能坐在轮椅上,空闻大师是杏林圣手,可是想尽办法治疗他那么多年都没有起色,怎么忽然间他就能站起来了?” 如果不是有一番奇遇,得到了这样传说中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至宝,他又怎么能像现在他们见到的这样,如同常人一般行走,而且还在大棋士挑战的时候出来迎战,在太后的千秋宴上一鸣惊人? 容嫣听着这话,见到月重阙眼中的光芒,虽然为自己的表哥能够有机会痊愈而高兴,可是心中也依然藏着一分担忧,怕他这样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问道:“若这就只是空闻大师的医术好,误打误撞找到了让他恢复的方法呢?” 月重阙看向她,温和地道:“你可还记得,你是为什么来北周的?” 容嫣道:“记得,是因为听见表哥你病重——” “不错。”月重阙点头,“不错,那时我的病情是真的凶险,是空闻大师送来了一瓶药,才将我的病情稳定了下来。不仅如此,在那瓶药吃完之后,我感到自己体内那些断裂阻塞了多年的经脉又重新连接在了一起,真气又重新在其中运行了起来,如果不是定海珠,这天下还有什么能够做到让经脉重生? “谢易行也跟我一样,他伤的是经脉,经脉断裂,所以才不能行走。 “在得到这样的宝物之后,他治好了自己,也治好了霍老,在他们身中‘封喉’的时候,就是他第三次用定海珠。 “而也就是在那次之后,他把用定海珠制造出来的灵泉给了空闻大师作为谢礼。 “空闻大师用灵泉制成了疗伤的丹药,又送给了我,真正体验过这丹药的疗效之后,我才确定这件至宝的所在之处。 若定海珠一直在空闻大师手上的话,他早就拿出来了。 作为一名医者,有这样的疗伤至宝在手,他不可能也不会只用在一人身上。 要拖到那时才拿出来,说明他手上只有被制造出来的灵泉,定海珠的拥有者另有其人。 月重阙淡然道:“其实我也不是完全肯定它就在谢易行手上,不过今天之后,我们就会知道答案了。” 为了要洗脱自己的嫌疑,也为了要从一品阁的攻击下保护好身边的人,谢易行必须要再将它拿出来。 “所以我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只是等待。” 等着从北周的皇宫里传出消息来,等着大棋士醒来,将这个确定答案送到他们手上。 …… 天牢中,欧阳昭明说的这个消息令所有人都心神紧绷。 宁王立刻道:“我们要尽快进宫。” 欧阳昭明点了头:“原本一品阁所针对的只是监察院,他们这位新任的阁主目标似乎也一直是我,所以他们这两次接连对宁王府发难,我才没能预料到。” 宝意下意识地道:“在灵山寺的时候,也是——” 她想起他们在灵山寺初见的时候,欧阳昭明被人刺杀,那些也是一品阁的杀手吗? 他这些年就一直处于这样的危险之中,这样一天天地过来的吗? 谢易行本来听着自己心中的猜测被印证,这些东狄一品阁的人不是无的放矢,此刻再听到妹妹的话,不由得转头看向了她:“灵山寺?” 她在灵山寺还遇到过一品阁的人?而且还在那时候就跟欧阳昭明认识? “那些不是。”宝意还没回答,欧阳昭明就对她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他们刺杀隐匿的功夫劣拙,跟一品阁差得远,但是现在看来,跟一品阁的新任阁主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对宝意说完,就转向宁王,“我们现在就进宫。” 他说的“我们”里包含的只是他、宁王跟谢易行。 宝意意识到这其中没有自己的份,忙道:“我也要去。” 欧阳昭明目光往旁边一瞥:“你进宫太显眼了,我让监察院的人送你回去。” 一品阁的目标是为了灵泉,而这宝物的所有者是宝意。 他们为什么会搞错,这显然是因为谢易行之前对这个妹妹做的保护,才让他们误认为他才是灵泉的所有者,将所有的矛头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他是个好哥哥,宝意要是在这个时候也跟着去的话,就要让他先前的那些努力都白费了。 现在一品阁掌握的信息越少,对他们来说就越有利,欧阳昭明还能借着这信息的不对称,用谢易行来设置迷局,将一品阁安插在北周的钉子一口气地拔出来。 宁王还不知道灵泉不是属于自己的儿子,而是属于女儿的,听着欧阳昭明说的“过于显眼”,心中还有几分疑惑,不过却没有开口反驳。 讲到要如何对付一品阁,监察院绝对是最了解的,而出身监察院的欧阳昭明更是行家,他的安排不会出错。 宝意张了张嘴,也明白他不让自己进宫是为什么,可是这样就等于要将三哥置于危险的境地。 她将灵泉拿出来,大棋士很快就会醒,一品阁也能验证他们的猜测,再下一步,他们就是要集中对付三哥了。 她想着,看向了哥哥。 谢易行也一直在看着她。 从欧阳昭明说宝意进宫会过于明显的时候,谢易行就已经意识到他知道妹妹有灵泉的事了。 他先前不让妹妹把灵泉拿出来,就是为了不要暴露她。 可结果到最后,她的秘密还是多了一个人知道。 但事到如今,想要破局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谢易行知道欧阳昭明肯定会有后手,自己现在已经在局中了,只能选择相信他,跟他保持默契,把宝意保护起来。 他于是没有再追究,只对担忧的妹妹说:“回家去,什么事都不要做,哥哥会好好地回来。” 在商定之后,几人立刻分成了两路。 宁王跟谢易行乘坐宁王府的马车,从天牢进宫,欧阳昭明独自登上自己的马车。 没有让他们同他坐在一处,是为了防着一品阁的人再次动手刺杀,连累到宁王父子。 而宝意则登上了监察院的车。 监察院的马车都是特制的,车身上涂着黑色的不反光的颜料,走在夜色中,就像是完全融入在了其中。这马车的壁上夹着钢板,比起普通的马车来要重许多,拉车的也需要两匹马。 她一上马车,就见到里面已经等着一个黑衣人,脸上戴着面罩,手上抱着一把剑。 因为见多了白翊岚作这样的打扮,所以宝意没有吓到,而是立刻就猜到了这是欧阳昭明派来保护自己的影卫。 她顿了顿,对这个沉默的影卫点了点头,然后坐到了位置上。 马车立刻就动了起来,从天牢回宁王府。 走了片刻,宝意听见面前坐着的影卫用喑哑的、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的嗓子对自己说道:“郡主,我是大人派来保护你的影卫。” 这话本来应该在宝意上马车的瞬间,被待在这里的他吓到,然后提出“你是谁”这样的问题,他就该回答。 可是永泰郡主上了马车之后见了他,却像是司空见惯,只是愣了一下,还很有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就坐到那边去自己想自己的事情了,影卫只能自报家门。 宝意“啊”了一声,抬头看向他:“我知道,谢谢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想,他的声音这样嘶哑,果然是专业的影卫,一直呆在暗处,经年累月的不同人说话。 相比之下,跟在三哥身边的白翊岚就完全不这样了,他那声音一听就是不够专业,经常说话的。 宝意想完之后,觉得自己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怎么还在吐槽白翊岚,于是将跑远的思绪又收回来,对面前的影卫说道:“待会儿我回了王府,你也要跟进来是吗?” 影卫点了点头。 欧阳大人对他的安排,确实是今天让他跟着永泰郡主回宁王府去,然后就近守卫她。 至于今夜过去,宁王府是自行安排守卫力量,还是要继续借他们监察院的帮助,那就再论。 宝意了解了,对他说道:“我懂的,你放心。我不会擅自叫你,也不会跟你说话的。” 影卫:“……” 马车虽然沉重,但是行进得很快。 宝意跟着宁王离开,但是为防他们会很快又回来,所以宁王妃安排了管事就在门边等着。 江管事看着黑暗中那黑黢黢的一辆马车来,看清了上面监察院的标志,心里一咯噔。 在京中,监察院的马车可不是什么吉祥的标志,每次来临的时候都是要代替检察院来抓人。 不过等看到马车的门被打开,是自家郡主从上面下来的时候,江管事就松了一口气,连忙迎了上来:“郡主。” 宝意看向他:“江管事?我先回来了,我娘她歇下了吗?没有的话,我先去见见她。” 作者有话要说: 柔嘉:是玉坠! 阿肿:都叫定海珠了,肯定是颗珠子。 柔嘉:……记载描述差异太大了,难怪你们东狄那么多年找不到这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