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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好像正在随机分配好运,来来去去的匆匆脚步,不正常抖动着的手指,门开了又关,节奏从来都不停歇。 而万幸的事,阮清荣属于被分配到好运的那个。 阮衿多了一个早产儿妹妹,出生时才四斤出头,又瘦又小,皮肤红嫩,好像戳一下就会破掉,眯眼躺在保温箱里。 她一切都好得不可思议,没有傻,没有瞎,甚至身体各项指标在几个月后迅速追上了同龄人。 但是冯蔓这次生产却糟了大罪,肚子上留下了妊娠纹,剖腹产的刀口,她爱美,娇气,完全受不了身上留下这些疤痕,又气自己给他生孩子的时候阮清荣没能陪在身边,坐月子的时候没有给过忙前忙后的阮清荣一点好脸色看。 阮清荣咬牙挤出工资给她买了那些昂贵的祛疤产品,又去做手术,偶尔才能换得一点笑脸。 年轻的阮清荣长相英俊,会拉手风琴,吹口琴,骑着自行车从林荫道上穿过的身姿把冯蔓迷得五迷三道。等她义无反顾嫁给这个报纸上的优秀青年,这才发现做一名消防员队长的妻子并不如想象中美好。 爱情的洪流已经宣告退潮,而生活逐渐袒露出最贫瘠河床。那上面堆积着鹅卵石,不具有实质尖锐的伤害,但是也异常硌人。 她年轻,美丽,因而恃宠而骄,像一棵需要被很多爱浇灌的才能开花的植物,老觉得自己命不该如此,于是就容易蠢蠢欲动。不过尽管有诸多的抱怨,但是因为她还爱着身边这个人,而阮清荣对她的性情拿捏到位,也总是能化险为夷。 相比起刚出生起令人觉得惊心动魄的妹妹,阮衿从出生开始就显得那么平庸。顺利地足月被生出来,刚好的体重,没生过大病,普通腼腆的性格,不像爸爸阮清荣情商那么高,讲一万句缱绻的情话都不害臊,可他也不像妈妈冯蔓那么尖锐娇纵。 他不是两个人优秀AO基因结合的结晶,他更像是纯粹的普通Beta,不给人带来任何麻烦的那种小孩,混在人群中一起笑,一起快活地聊天,因为平庸而容易被彻底淹没在人山人海中。 冯蔓是不太满意阮衿的,作业本上总留着几题不会的,就那么空着,要求背下的古诗也总是忘掉了后半句。他注意力很难集中起来,都九岁了,却还那么贪玩,手上抓着笔,眼睛却总是盯着窗外发呆。直到暑假最后一天了,不想补作业,仍然想去抓个鸟,逗个猫,和妹妹阮心做游戏,或者去剥个小零食吃。 每次去开家长会,冯蔓听不到老师讲阮衿的名字,批评或赞美,从幼儿园到小学,始终空空如也。她努力竖起耳朵听,听“这段时间表现得特别好的小朋友有张三,李四,王五等同学”,没了,她家的阮衿就在那些省略的“等同学”中了。 每次冯蔓冲阮衿发了火,他就可怜巴巴地不说话,或者去扯她的衣角,“妈妈,我知道错了。”但是事实并非如此,阮衿依旧是个说一套做一套的小孩,让阮清荣教他,学了几个月,手风琴不好好拉,口琴到头来只会吹小星星。 Omega不应该比那些Beta优秀的多吗?他们天然感情丰沛,对美术,文学,音乐的感知力极其强,都是这么说的,网上,报上,医生说,社会说,这都是基因,血液,完全有科学依据的。 可为什么阮衿那么平庸呢?冯蔓想不通,也觉得十分头疼。结婚前好歹她还是剧团里的青年舞蹈演员,看过她舞蹈的没有不夸的,婚后选择回归家庭,相夫教子,跟着阮清荣到这个小地方来,也始终是她自己的决定,没有什么后悔的。 有一回冯蔓夜里做梦,梦见了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小孩子站在自己面前,他穿小西装,里面是白衬衣,打整齐的领带,脚上还是一双发亮的圆头皮鞋。 那么漂亮,就是她梦寐以求中优秀的小孩,她想伸手去抱抱他,却落得一场空。 她看到他的衣服无风自动地敞开,苍白的身体像对开的门一样打开,里面的鲜红颤动的心脏,被肋骨包裹着的肺,全都清晰可见。 她看到一根洁白的肋骨,颤颤巍巍,如有生命似的,她伸手把它抽出来。但那根肋骨挣动得很厉害,“砰”地一声带着血掉滚在地上,然后骤然拔地而起,长成了她家那个普普通通的阮衿。 难怪阮衿这么平凡无奇,原来他竟是别的孩子身上掉下来的一根肋骨! 他不过是别人身上的一根胸肋骨而已。 冯蔓被这个诡异非常的梦给惊醒了,她一醒,就开始陷入惶惶不克自己抑的情绪,黑暗中,一种神秘的恐惧将她完全扼住了,窗外蝙蝠飞过投射在窗帘上的影子是巨大,扭曲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可怖。 她用力摇醒酣睡中的阮清荣,疑神疑鬼地问,“阮衿真的是我们的孩子吗?他除了长得有点像我之外,怎么什么都不像呢。” . “你真的是我的孩子吗?为什么总是故意跟我作对?” 这句话李胜南曾多次对李隅提及过,其中伴随着掐脖子的动作。 李隅八岁的时候在塘市念三年级,他成绩优异,玩跳棋和扑克,但个头比同龄人要矮许多,看上去才六岁的样子。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不同任何人讲一个字,新转学来的同桌一直觉得他是哑巴,直到下学期他说“能帮我捡一下笔吗?” 这才真正把人给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