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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奕把她的书包接过来背到自己肩上,声音平静:“你跟梁郁打架了?” 李可脸一僵,干巴巴地笑了笑。 “行了,你明知道宋老师把我喊进去就是要说这件事,还演什么?” 李可嘟囔道:“我也没全演,你就当我理亏又不想认错行吗。他那张嘴太恶心了……” “他说什么了?” 李可咬了咬嘴唇,一言不发。 阮奕叹了口气。 梁郁是他爸梁许和他现任老婆的儿子,只比他小一岁。 这个名义上的弟弟,这么多年一直在背后孜孜不倦地为他干一件事,造谣。无论阮奕去哪儿,过不了多久总有风言风语传到他身边。不外乎是说他的妈妈是小三,他是他妈出轨跟别人生的,连自己的亲爸是谁都不知道…… “他说我……”阮奕淡淡道,“梁郁从小往我身上泼脏水到大,听久了我都替他觉得没意思。李可,你十五岁了,还为一两句话沉不住气?” 他说完,自己突然恍惚了一下。 这话是上辈子陆炳辰说过的。那时候陆炳辰带他回陆宅,书房里有一整面墙的手抄书卷,封皮上用小楷写着“陆”,“柒”,“捌”……一直到“拾肆”。不同编号的书卷数量有多有少,最多的是“柒”和“捌”,估计有三十来卷,后面渐渐就少了。 陆炳辰看阮奕挺感兴趣,从架子上拿下来一本翻给他看:“全是我抄的。” 上面的毛笔字筋骨劲挺,虽然尚显稚嫩,已经能看出笔锋折转的凌厉了。 阮奕问:“为什么抄了这么多?” “犯了错,被罚了。”陆炳辰懒洋洋地从后面拥住他,下巴抵着阮奕的肩窝,“我爸那时候接了个老婆,我妈就是被他俩逼死的,我不服气,在家闹得天翻地覆。我爷爷就把我抓过来,拘在这间小房子里罚抄书。他还教训我呢,说我长到现在,行事为人还是这么沉不住气,真让他失望。” 他双手环在阮奕的腰际,闷闷地说,“我那时候才七岁。” 阮奕闭了闭眼,把思绪从往事中抽离。 他看向李可:“梁郁编排我不止一天两天了,你这次这么生气,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李可这下干脆装死,一句话都不肯说了。 她不说,阮奕可以猜。 “梁郁跟别人传我的闲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只是这样,你不至于气得要打他。”阮奕说,“除非这次他传闲话,可能会让我有些麻烦。” 他问:“他说这话的时候,旁边有我在六中的同学?” 李可低下头。片刻,脑袋轻轻点了点。 她低声说:“我太恶心梁郁了,真的,他怎么阴魂不散啊。你早就不回那个家了,他,他是不是心理变态?明明他妈才是小三,当时阮阿姨做家庭主妇的时候,那个女人就已经跟我小舅舅在一起了,要不梁郁会只比你小一岁?真要说小三,他妈才是小三。梁郁干嘛还有脸缠着你不放?!” 阮奕想,越是心里发虚的人,越是只能通过污蔑别人,才能满足自己扭曲匮乏的安全感。 李可越说越气:“那天,那群人里确实有个男生说你名字了,还说跟你是一个班的。” 一想到那个男生用那种表情,那种语气,说什么阮奕看着挺安分的,原来背后这么劲爆……李可的拳头又硬了:“我本来是准备连他一起抽的,回去找了把扫帚,回来一看他们都散了,只有梁郁还在那里。所以我只打到了他。” 阮奕轻叹了一声。 “没谱的事被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李可想到了什么,声音一沉,“你刚去六中,万一他们又在背后传这些,又没人帮你说话,又跟……那时候一样,怎么办?” 小时候阮奕被街坊邻居家的小孩孤立,也就是因为梁郁在背后煽风点火。二姑有一次来看他,正撞见梁郁绘声绘色地给别的小孩讲阮奕是“野种”。那次二姑大发雷霆,狠狠给了梁许和他的新老婆一巴掌,逼着梁许签了个每月一千赡养费的条子,然后把阮奕接走了。 “这些事二姑不该告诉你的。”阮奕有点无奈,“都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还记着?” 李可恨恨道:“我记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们走出了教学楼,阮奕随意一扫,没看见陆炳辰的身影。他拿出手机一看,陆炳辰给他发了一条微信:[我哥叫我,先回去了。吃的我放在门卫那里,你记得拿走。] “哥,你同学呢?”李可向四处张望。 “他有事,先走了。” 李可点点头,随即笑了:“他长得真的好帅啊,不过看起来有点……不能说不好接近,就是,跟他对视的时候,我一下子就会特别紧张,有好几次目光正对上的那一瞬间,我猛地把头扭开了。感觉特别压迫,好像自己无所遁形一样。后来想想,这动作是不是挺没礼貌的?” 阮奕笑了笑:“没事,他习惯了。” 上辈子陆炳辰在商场跟各路资本打交道,那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几乎能压得人喘不过气。别说是那些跟他属于不同势力的对手,就是他自己手下的人,很多时候也不敢正眼看他。 但阮奕说出这句话才意识到,习惯这个的,应该是上辈子的那个陆炳辰。 而现在这个十六岁的陆炳辰到底有没有习惯,还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