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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豹哥开口:“把他的书包打开。” 一个高瘦的男生走过去,扯开林鹤来的书包拉链,一股脑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 豹哥本来一条腿曲着坐在洗手台上,轻轻一跃,落在地上,脚尖慢悠悠地从那堆文具书本里扒拉出三样东西,踢到林鹤来面前。 一瓶墨水,一个裁纸刀,和一卷透明胶带。 “给你三个选项。”豹哥轻笑了笑,“要么你把这整瓶红墨水喝干净,要么你自己往脸上划两道——要见血,不见血不算完,要么呢,你就用透明胶带把自己的脑袋从头顶到下巴缠一圈。” 他摊开手:“选吧。” 没人敢说话。 文子浩迟疑地压低声音:“豹哥,这……” 豹哥微微一笑:“怕他出事啊?放心,死不了,顶多进个医院。” 文子浩动了动嘴唇,还想说什么,但是没再敢出声。 豹哥看着林鹤来:“最后倒数三秒,你要再不选,我就当你都想要了。” 林鹤来狠狠一闭眼,颤抖着手抓住了那瓶墨水。 突然,洗手间的门上传来了三声不大不小的敲击。 一个人在外面说:“我,原劲。” 文子浩的心猛地一松。门早就被他们从里面锁死了,他扑上去转开把手:“原哥!” 原劲在他们这群人里地位很不一般。虽然在人前他和豹哥走得并不近,但谁都知道他是从小就跟张子铭认识的,关系跟发小差不多。所以他们都不自觉地对原劲高看了一眼,不止,很多眼。 原劲一走进来,洗手间又安静了。几个围着林鹤来的男生都沉默了。他们低下头,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慢慢往旁边散开。 原劲走到林鹤来面前,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把他手里的墨水瓶拿过来。 然后拧开盖子,抬手一泼。 鲜红的墨汁浇在林鹤来身上,把他的半个身子都浸透了。红水珠滴滴答答顺着他的下巴和手指淌下来。他看上去十分狼狈,还有些说不出的可怜。 文子浩愣了。他眨了两下眼,把目光投向豹哥。 豹哥看着原劲,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意味。 他撇了撇嘴:“算了。” 说完,他径直走出洗手间,其他人也跟着走了。转眼就只剩下林鹤来一个人。 林鹤来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 他把脑袋伸到水龙头下面,用水冲了一遍又一遍,但还是有一道道明显刺目的红印留在皮肤上,怎么都搓不掉。他抓着洗手台的侧沿,滚烫的泪珠不听使唤,直往下落。 他难受极了,抱着膝盖,慢慢地蹲在地上。 阮奕回到家,感觉自己确实像发烧了,烧得温度应该还不低。他拉开抽屉,没找到温度计,只翻出一包不知道过没过期的感冒颗粒。 离这儿最近的药店骑车也要十分钟,他实在没劲折腾,拿出手机给童彤发了个微信,让她帮忙跟老郑请假。然后歪在沙发上,连手机掉地上都没发觉,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再醒过来,已经是下午六点半。 他身上黏得难受,冲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赶到学校的时候,离晚自习上课还有十多分钟。 童彤看见他还挺吃惊:“我以为你今天一天都不会过来了,给你把晚自习的假都请好了。” 又问:“怎么样,感觉好点了没?” 阮奕感觉不出来,他觉得自己浑身都烧没劲了,连反应都比平时迟钝了很多。 “你这看着……精神还不如早上。”童彤皱了皱眉:“今天只剩一节晚自习,还是妖婆的课,你干嘛非要给自己找罪受?要不趁着晚自习还没开始你赶紧走吧。现在学能有什么效率。” 今晚是数学晚自习。阮奕压根把这事忘在脑门后了。他摁了摁抽痛不止的额角,真有点想走。 无论是回家躺着还是去校医室拿点药挂瓶水,怎么都比上数学晚自习舒服。姚晓燕那种用不断爆音的话筒连吼带骂的讲课方式,就是在给人的耳朵上刑。以他现在的精神,扛两个小时就是在遭罪。 阮奕打定主意,站起身往外走,正巧在教室门口遇上了林鹤来。 林鹤来的脸上有一道道很明显的红斑,乍一看很吓人,像是对什么东西过敏了。 阮奕问:“你的脸怎么了?” 林鹤来一看是他,一双微红的眼睛瞪大了:“阮奕,你、你怎么来了?我听童彤说你生病了,你现在好点了吗?” 阮奕却觉得有点不对,具体是哪里不对……他用力摁了摁太阳穴,想把那阵敲鼓似的抽痛给摁下去,“你哭了,怎么回事?” 林鹤来还没说话,一只手突然从他身后伸过来,把他推到一边。 第18章 原劲收回手,从林鹤来身后走上来,冷淡地看着阮奕:“他这是怎么回事,我来告诉你。” 阮奕跟着他走到楼梯间。 “中午你走之后,豹哥带人去堵林鹤来,要让他喝完一整瓶红墨水。”原劲顿了顿,淡声道,“我把墨水淋他头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楼梯间太暗,灯光太昏黄,他面无表情的脸似乎有种格外凉薄,甚至嘲弄的味道。 阮奕突然想起了上辈子他听人提起林鹤来死讯的那天。 沉闷的午后,天色苍白,乌云翻滚,一场暴雨将至。潮湿的空气就像是一张透明的,湿透了的厚毯子,沉重地压在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