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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浅行一礼,接着便转身离去了。 魏央坐在木台上,望着白问月的倩影,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一股不容小觑: “在下灾祸与否,从来都与旁人无关。” 移动的脚步闻声又停顿了下来,她踌躇了半晌,最终还是决绝离去。 绝不能,再害了他。 四月芳菲,天上挂着一轮清明的月,逐渐爬上树梢西沉天边。 屋内寒灯如豆,白问月倚在窗前,思绪万千。 已经过去了多日。 她已经确信自己死而复生了。 准确来说是重生。 她重新回到了自己十七岁这年。 正是这一年,白府接下封赏的旨意,她与白来仪进宫伴驾。 她依稀记得是四月中旬进的宫。 眼下,进入四月已经过了几日,圣旨不剩几日便要下来了,她该如何? 白父身居要职,且一直是太后的党羽。 当初谢欢纳妃全然不顾这点,还一纳就纳了他两个女儿。 在太后的眼皮子低下,堂而皇之地拉拢父亲? 太后的眼睛里从来是揉不得半点沙子。 她携幼子登基,独揽大权二十多年,如今又迟迟不还政与皇帝。 别说父亲不敢,怕是朝野上下都无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与皇帝亲近。 这事本就蹊跷。 现在想来,这其中的玄机应该就是在“纳了两个女儿”这一点上。 一个是弃子,用来迷惑太后,还有一个才是代表倒戈归拢的结纳姻亲。 而她便是那个弃子。 想到如此,白问月不禁冷笑出声,所以她的死,不是谢欢一个人的负心绝情。 而是她的父亲与谢欢一开始就经过商议,所达成的共识。 或许,连商议都未曾。 她与白来仪孰死孰留,对于白慕石来说,连一道选择题都算不上。 夜长如斯,冰凉如水,一点一滴漫入全身,痛的密密麻麻。 怔了许久,面颊上两行温热。 白问月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她娘亲死的那年,父亲牵着她的手,同她说:“不要怕,还有爹爹在。” 只这一句话,尽管第二年他娶了新妻,又纳了几房妾,她都是谅解的。 她在心里尊他,敬他。 却不曾想一旦发生什么事,他第一个推出去的,竟然是自己。 父慈子孝,可笑至极。 窗外月光如银,寒气袭人,让人忍不住寒颤。 没有时间让她继续追忆往事,怀念那些虚无缥缈,真真假假的旧情了。 降旨的日子迫在眉睫,她必须要想个应对的法子。 是不进宫,还是依旧进宫。 她左右权衡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进宫。 既然重新来过,那么便要抓住这个机会,让那些骗她欠她的人,统统付出代价! 上一世她被情爱冲昏了头脑,倘若还存有一丝理智,未必察觉不到他们的阴谋与勾结。 论起多谋善判与阴谋诡计,她未必不是谢欢的对手。 而魏太后,不过是她的手下败将罢了,何足为惧? 既然如此,这皇宫再进一次又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谢欢,你要斗,我便陪你斗。 你要夺权,我便与你争权。 这天下是姓谢还是姓魏,她丝毫不关心。 她只想在这场争夺谋论中横插一脚。 玩弄权势于股掌,搅弄风云,让所有的人都不得安宁。 所有的人皆用她做弃子废棋,她偏要扭转乾坤,让所有人都身败名裂,痛不欲生。 深夜起的风穿窗而来,吹熄了那盏昏暗的灯。 似是自嘲,又似是得意,她忽然轻笑出声,肝肠寸断。 从香听到动静,从梦中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推门进来,于是看到了身着单衣的白问月坐在窗前笑的诡异。 她试探地喊了一声:“小姐?” 白问月抬起头来望她,轻声问道:“怎么了?” 得到了回答,从香安心了许多。 不知怎的,小姐从清若寺回来之后,整日就喜欢一个人待着,不是哭就是笑的,平日里爱看的书和心爱的画都视而不见。 莫不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从香拿起火折子,掌起了灯,她心里盘算着,明天是否要把此事告知白大人,找个大师来府里驱驱邪。 从香这个丫头,从小便是心里想什么,脸上便写着什么。 白问月看着她那副惴惴不安的模样,也不想多做解释。 只道:“我很好,莫要多事。” 闻言,从香忽然脊背发凉,毛骨悚然,脸上更是快哭了出来:“小姐,你究竟是怎么了?” 眼前的人面如寒铁,言语冷若冰霜,哪里还是那个平日待人温和,蕙质兰心的小姐。 从香跪坐在白问月脚下,双手抚上她冰凉的手,泪如雨下。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和热度,让白问月怔住了。 她太久没同从香相处,几乎快要忘了她胆小怕事又极其忠心护主的性子。 当初她便也是这样,明明怕的要死,却依旧硬着头皮去太宜宫寻她,结果被魏太后活活溺死在池缸里。 她不哭还好,她一哭白问月又想起当初她声嘶力竭,却又如何都喊不醒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