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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光,映在贺同章的棱角分明的轮廓上,满是坦然。 这一刻,白问月忽然懂得。 便是撇开权谋名利不谈,贺同章都是该救的。 他不应该死。 谁都可以死, 或是谢欢,或是她,但绝不该是贺同章。 魏央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 贺同章果然如同外界所说,一心求死。 这样的心境,如今纵是把他救出来了,谢欢又是如何确保他会继续忠君不二呢。 他是不知晓贺同章与同林府的关系? 还是知晓更多的事情,才这样有恃无恐呢? “大人。”白问月幽幽出声:“您应该知晓,您的夫人至今下落不明。” 说到林双玉,贺同章猛地抬起了头,瞳孔微张: “她。” 声音有些急促,丝毫未曾掩藏语气中的担忧: “她在哪儿?” “她,还好吗?” “好不好我姑且不知;但,孙关未死,大人觉得她会在哪儿呢?” 紧张的空气瞬间陷入了寂静。 这个适方才还儒雅自若,决然赴死的男人,隐隐有些慌乱。 孙家十三口死尽,却独独幸存了一个孔武有力,机警过人的孙关。 倘若玉儿仍然不依不饶地去找他,只怕是凶多吉少。 孙关未见到她,想必还不清楚灭门之灾缘由为何,只怕是见到她立刻便清楚了这事中的详细。 他断然不会给玉儿留一丝活路。 思索了许久。 贺同章终是又缓缓出声: “丫头……”话说的极其吃力。 他踌躇了半晌:“玉儿她……是你的表姐。” 这件事白问月是知晓的。 不可置否。 早在看到那封信的时候她心里便有此猜测,现下听到贺同章亲口说出来,并不意外。 谁知,他顿了一下,又艰难道: “她是林将军的唯一的后人。” “她,不能死。” 知晓此时绝不是说这些的时机,也知晓这些话万不能说。 可时至今日,走到这一步,已经别无他法。 只有把希冀寄托在先师的外孙身上,望她能念及半点血缘之情。 音落。 白问月哑然失声。 魏央更是直接微微眯起了双眼,神情意味不明。 林将军。 这个早在十七年前被魏荣延明令封为禁忌的男人。 想不到再次提起,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他竟然还有后人。 二十年前。 北绍曾有两位名将。 骠骑大将军林广,与柱国大将军魏荣延。 前者是三朝丞相林承的长子,能文善武,足智多谋。 后者是魏氏世代忠良的继人,南征北战,戎马一生。 谢宁渊与魏荣延、林广都曾是过命的交情。 二十年前,北绍开疆拓土时,便是兵分三处, 先是谢宁渊与魏荣延领兵各行一方,再留林广拥兵驻扎西平,随时出兵后援。 战事持续了两年,颇为顺遂。 直到。 十七年前颍州一战,谢宁渊战死沙场,魏荣延远在西境。 消息一经传入西平,必定引起反乱。 却未曾想,这场反乱的主谋,竟是以魏荣延的妹妹魏皇后为首。 而帮她拥兵斩杀三位亲王的人,正是林广。 彼一时,西平所有兵马都只握在林广一人手中。 魏皇后带着谢欢,巧言令色,煽动林广出兵包围了三座亲王府,然后亲自动手,了结了谢氏三位王爷,以及名下的世子郡主。 最毒,不过妇人心。 并非不无道理。 等魏荣延带兵返回西平时,谢氏一脉男儿,只独剩谢欢一人。 他纵是再恨不得将皇后就地正法,可也无法改变只剩他肩担大任这一事实。 皇后被权欲蒙了心智。 身为骠骑将军的林广又意欲为何? 魏荣延认定他有反心。 为肃正纲纪,也为了帮谢欢杜绝后患,魏荣延以谋逆的罪名斩杀了林氏林广一脉。 将林府驱逐西平,永远不得回京。 于是,在北绍多数百姓的认知里,只知当年林广起兵造反,不知魏后毒害亲王。 魏荣延这样做也并非全是过河拆桥,绝情绝义。 他既要保住谢氏的尊严与江山,也要保住自己的妹妹。 不得已而为之。 而林老丞相,因阻止林广不成,早就一病不起,久卧床榻。 后得知长子林广因反被诛,林府被驱。 尽管知晓魏荣延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保全林氏的颜面, 他却依然难忍气火攻心,病入膏肓,不久便撒手人寰离开了人世。 也正是这一年,白问月踩着秋末的尾巴出生了。 林广是谋逆之臣,他的妻女皆在十七年前被斩,林府也因他多受连累,成为朝中官员闭口不提的一个禁忌。 如今,贺同章却告诉她,林双玉,是她舅父林将军的遗女? 冷峻的声音忽起,魏央淡淡地望着贺同章,不怒自威: “她为何还活着?” 第20章 青梅竹马 谋逆之将,罪臣之女,自当该诛。 别人或许不知,但魏央却是极其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