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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揉了揉额,头痛欲裂。 方公公瞧得仔细:“娘娘,是否先行返宫?” 她不动声色地撇了一眼贺氏,又望了一眼段升,沉声道:“此事先交由丞相核对去吧。” 欲搁置下来,就此作罢。 正欲起身离去,谢欢却出声喊住了她: “母后。” 他模样认真,字字珠玑:“儿臣当日便知晓贺爱卿一定受有冤屈,他被关多日,该是立即洗清冤屈才是。” “皇帝想要多‘立即’?”太后反唇相讥,淡漠地望着他,隐有怒气。 “人证?物证?供词?”太后未留半分颜面,厉声叱责, “律法之下,只凭这妇人片面之词,便将贺同章放了,你做的这皇帝,究竟是靠什么治理国家?” “是你的偏袒?还是你的直觉?” 怒声震耳,满殿哗然,连喘息声也微乎其微。 谢欢莞尔,似是对太后的申斥不以为意。 “母后教训的是。” 烂泥扶不上墙。 话已至此,纵是百般不愿,太后皱着眉头,也只得冷声吩咐: “段升,给你三日,将此事彻查清楚,给皇帝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谢欢,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言闭,华服展起,拂袖离去。留满朝文武,面面相觑,惊魂未定。 段升望着地上跪着的贺氏,目光阴冷。 忽而一顿, 这人……怎么看着颇有些眼熟? 三日转眼即逝。 段升终日关在丞相府中,下面递来的文书连翻都不曾翻过。 贺同章的案子,又有何可彻查的。 案件的真相,彼此皆都心知肚明。太后所说的三日,不过是因谢欢步步紧逼后,随口找的由头罢了。 贺同章终是没能死成。 出狱的前一日。 齐谓带着两碟小菜与一壶好酒,他明知贺同章一向洁身自好,滴酒不沾,却又盛情邀约。 连声被拒之后,他又称,来也来了,哪有回去的道理。 干脆喊着监守的几名狱卒,推杯换盏,畅饮了起来。 酒过三巡。 三言两语便聊了起来,口中也忘了忌讳,这便谈到前几日,贺大人的母亲,亲自登殿喊冤之事。 齐谓见解独到,压低嗓音说的诡秘:“老夫人的行为还算于情于理,只是她口中的‘遭袭身故,难免引人多思。’” 音量控制的极好,贺同章既能听得见,却又听得不仔细。 他一脸高深莫测,又道:“好端端的一个人,怎的说遇袭便遇袭? 如何遇袭,何人下手?是否料理?这些事情,竟无一人追问。” 几个附耳监守,听到这里便来了劲头,搓了搓手,忍不住问出了声:“监司认为事有蹊跷?” 齐谓却摇了摇头。 他虽喝了点酒,但还未失智,背地里哪敢言语主子们的不是。 他只道:“旁的不清楚,只知晓大人的妻子姓林,名为双玉。” “这整个西平,姓林的能有几家?” 说到这里,三人皆都无庸赘述,茅塞顿开。 左右对视,心照不宣。 林姓在西平本也无几家,能排上的,除却当年的老丞相,还能有谁? 话被齐谓不着痕迹地带过,正欲告一段落。 坐在身后的贺同章却突然来了精神。 “林双玉?” 惊声忽起,似有不明。 齐谓佯作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放下手中的酒杯,咂了咂嘴:“贺大人还不知晓呢吧。 听闻您的夫人,在回府的途中,遇刺而死了。” “死了?” 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些,自知失态,又顿了一下。 贺同章冷着脸,半个字也肯信,怒斥了一句:“你在说什么醉话?” 他已经将玉儿托给了月儿,将军的能力,怎会保不住个人? 缓了缓面色上的尴尬,齐谓从酒桌上走了下来,蹲在贺同章的身旁,认真同他说道: “大人,岂敢戏耍您? 贺夫人是真的死了,这是您的母亲在大殿上亲口所言。” 似是怕他不信,又补了一句:“如今,整个西平都已知晓贺夫人清白受辱,寻仇孙家,您为妻定罪之事。” 谁会无中生有,搬弄二品大官的是非呢? 贺同章在牢中待了太久,对牢外的事一无所知。 不过几月。 母亲?大殿?受辱?寻仇顶罪这他知晓。 可玉儿,怎么会死呢? “你……”声音忽然有些发颤,他酝酿了许久,始终不肯说出那个字眼。 “所说皆实?” 齐谓望着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生不忍,可还是点了头。 “贺夫人,确实死了。” 苍穹颠倒,日月难分;耳内鸣声炸裂,目光所至处,皆是无止尽的黑夜。 忽地回到了九岁那年。他不知怎的,想起了林丞相府里,曾有两棵茶树。 那两棵树,名为永生,来自南疆。 此树四季长青,两季开花,花可入药,叶可做茶,木质坚硬致密,纹理浮动精细。 比之紫檀,更甚。 是所有名贵之中的,最贵。 第40章 怒不可遏 永生茶的木材, 长成极慢,非百年不能成料;加上它本不是产自北绍,种养在西平, 只说存活便是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