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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谢娉婷才门外进来,就看见谢钰正在收拾画布,看见画中的人,她愣了愣。 “怎么了?”谢钰见她来了,嘴角弧度微弯,不慌不忙地收拾笔墨。 “兄长喜欢呦呦,为何不争取?”谢娉婷捏紧了袖口,她不喜欢兄长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明明那般喜欢呦呦,却什么也不说出口。 “明日…明日呦呦就会和盛瑛大婚,兄长为何之前不争取?她若是愿意嫁盛瑛,那么嫁你又为何不行?兄长和呦呦比起盛瑛的情分更深才是。” 谢钰背对着她,嘴角的笑意淡了。 许久,他才开口,“娉婷,我是谢家的家主。” 所以不再是谢钰。 是谢钰的时候,他可以不顾一切做自己想做的,是谢家的家主,有些事就不能再做了。 “谢家的一切都是皇恩给的,我不能为了私心将谢家置于险地,更何况,谢家还有你在。” “我答应过娘会好好保护你。” 谢娉婷眼眶微热,“那兄长就要眼睁睁看着呦呦嫁给别人吗?” 她有些失望。 明明从前兄长最爱说谢钰就是谢钰,谢家是谢家。 谢钰捏着墨石的手紧了紧,又松开。 他将画折了起来,放在烛火上,很快,宣纸的一角被点燃,跳动的火焰映在那双眸,渐渐的,如同蒙上一层薄雾。 燃烧着的灰烬从地上飘了起来,带着火星,像极了汴城那年街道上的花灯。红梅树下的人手执纸伞,黛眉轻点,笑意柔柔,眼眸弯弯,仰着脸情意绵绵地看着身边的人。 姿容昭昭,美得惊心动魄。 让他着实艳羡被她那样看着的人。 谢钰嘴角牵起一丝苦笑。 阮呦她,从来不曾属于他。 — 七月十日,阮呦一夜未睡。 她盯着窗外那面墙,她在等,等那个人的身影。天空从黑压压的变成了灰麻麻的颜色,天际出现一道银边,视线渐渐变亮。 腿渐渐麻了,那里却始终不见人影。 阮呦知道,自己再等不到阿奴哥哥了。 她拖着酸麻的腿回到床榻,藏进被窝里,缩成一团,身形纤弱,看起来小小的一只。 屋子里响起猫挠似的抽泣声。 寅时三刻,李氏和陈娘子就端着吃食进了阮呦的屋子。 李氏熬了软糯糯的肉粥,让阮呦吃点填填肚子,她用勺子舀了一勺,喂给阮呦。 阮呦轻咬着唇,不张口。 李氏与陈娘子对视一眼,靠着床弦坐下,柔声哄她,“呦呦,听娘的,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一会儿妆娘来了就吃不了东西了,今日要忙一整日,你身子骨弱,熬到夜里会受不住。” 阮呦摇了摇头,也不开口说话。 陈娘子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伸手摸了摸她的眼睛,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着,“咱别想阿奴了好不好,呦呦,别想他了。” “呦呦,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听见阿奴的名字,阮呦心中一疼,眼泪再绷不住,啪嗒啪嗒地掉,她性子内敛,就咬着唇低着哭,像小兽一般呜咽,就是不肯放声哭出来,看得人心疼。 李氏和陈娘子那都是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疼的,本就舍不得她嫁出去,如今见她哭了,也都跟着红了眼眶。 “娘的呦呦,别哭了,把眼睛哭坏了。” 李氏将她搂进怀里轻拍着背,“娘也舍不得你。” “盛公子愿意对呦呦好,又看中你,呦呦嫁过去也是好的。” 阮雲和阮爹带着妆娘进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哭成了一团。 妆娘愣了愣,笑着过去打趣,“哎呀,新娘哭嫁是常事,但不是这么个哭法,我的乖乖,这眼睛肿得像核桃了,可不好上妆。” 李氏和陈娘子都有几分不好意思地揩泪,起身给妆娘让了位子。 妆娘离阮呦稍近些了,借着光看清了阮呦的脸,哎哟一声,“这模样真真是标志,这是天生下来的仙女,咱们燕京城哪些姑娘比得上哟。” 就是哭得眼睛肿了,那也是委屈巴巴的仙女落泪,更惹人疼。 可不像寻常人那样招人烦。 大抵觉得眼前的人儿像个瓷娃娃,脆弱的一碰就碎,妆娘连说话的声音都放低了些,生怕把眼前的人儿惊着了。 “姑娘就是穿粗衣麻布也是好看的,我今儿啊,还怕给姑娘这张脸化丑了。”妆娘笑眯眯地打趣,心里却了然几分。 怪不得了,那盛名在外的财神爷心甘情愿拿两百六十多台的聘礼求娶这阮家幺女,外人都说,那盛财神是把家底都掏空了,也不知道状元府许了盛财神什么好处。 今日见了这阮家幺女才知道,哪里需要什么好处,就是冲着这国色天香的容貌那也是值当的。 “姑娘的头发长得好。”妆娘手指触碰到那一头柔顺乌黑的鸦发,如同稠缎一般顺滑,在明灭的灯火下泛着乌亮的光。 她手里执着檀木梳子,轻轻梳着阮呦的头发,嘴里念着: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 阮呦脑海里空空是,什么也没想,她像只布娃娃一样任人摆弄着,穿嫁衣,绾发钗簪,施粉黛,点绛唇。 外面的天色渐渐变亮,她隐隐约约听见迎亲的声乐越来越近,她握紧了手,手心汗汵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