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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落荒而逃。 从此之后,白家名义上已死的小女儿便住在了家中院子里的杂物间之中。 一开始只是让她住在里头,并未阻止她出门,但后来有一日,木屋的门被人从外锁上了,是不许她出门的意思,再后来整个木屋外头被围上了一层黑布,少女与她畸形的伴生弟弟活在暗不见天日的木屋里,只有她母亲有空会开门给她送上生活物资。 弟弟趴在白语肩头,打量着送饭离去的白母,突然若有所思地冒出一句:“你妈妈看起来快死了,离死不远。” 少女白语吓了一跳:“小羽,你不要胡说。” 她这个弟弟没有名字,少女一直“弟弟”“弟弟”地叫着,有一日她弟弟突然问她,为什么家里其他人都叫她小语,她有名字,为什么他没有? 面对这个问题,她答不上来,弟弟便说,那我也要叫小语。 少女闻言,细声解释:“那样就重名了呀,不可以重名的。” 肉瘤长成的畸物弟弟半晌没说话,他将脸贴在少女的脖颈处:“你比我先生出来,就有了名字,如果我比你早生,那就是我有名字了。” 少女怔了怔:“你很喜欢‘小语’这个名字吗?那你也叫‘小语’吧,但我们如果名字完全一样,就不好区分了,这样,我是‘话语’的‘语’,你是‘羽毛’的‘羽’,你也是小羽,好不好?” 弟弟不吭声,少女没听到弟弟拒绝,就觉得弟弟是喜欢的,所以一直称呼“小羽”叫到了现在。 畸态的弟弟用冰凉细幼的小手,摸了摸少女的耳垂,他声音很甜,语调却是凉凉的:“如果妈妈死了,你要怎么办呢?” 少女用针线缝着出一件小衣。衣服小小的,样式又怪异,不是给她自己,也不是给其他人,除了她弟弟,也没人可以穿这样的衣服了。她说:“妈妈也是你的妈妈啊,你应该说我们妈妈。妈妈不会死的——好啦,给你的衣服做好了。你看好看吗?” 弟弟小羽忍不住道:“姐姐你真是个大笨蛋!” 少女吓了一跳,诚惶诚恐的:“你生气了?小羽,不喜欢吗?” 弟弟气得用力用小手去捏姐姐的耳垂:“笨死了笨死了!我是要你给我们的未来做打算啊!你难道想我们永远都住在这个小破屋子里吗?” 少女露出为难的表情:“我们本来就该待在屋子里的啊,不能出去的。” 弟弟目露凶光:“谁说的!” 少女委委屈屈:“爸爸说的……哥哥也这么说。” 弟弟大叫:“我不要在这里!我不想在这里!我要出去!” 少女吓了一跳,捂住耳朵,两人一番闹腾,女孩儿拗不过弟弟却也下定不了决心松口,于是弟弟眼珠一转,突然放软了声音,哼哼唧唧地哀求:“姐姐,姐姐,我想出去。你以前没被关在这里的时候,都出去过的,只有我一直被关在这里,什么都见不到,姐姐我好可怜,你还对我那么坏,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好啦好啦。”少女松口,“可是我想带你出去也走不了的呀,门锁着。” 弟弟哼了一声:“就知道你没用,开门还是得靠我。要是没有我,你真的是要笨死了。你蹲到门那边去,那个铁丝钩子给我。” 少女惊了一跳:“我们,我们要不还是别出去了……” 弟弟立刻用力掐住少女的耳垂:“不行!听我的!今天我们就是要出去!” 最后在弟弟的指示下,白语披着薄毯,遮头盖脸地出了门。她从小到大不曾做过什么违心事,背着父母出来,对她来说,当真是顶了天的大坏事。胸腔里一颗心跳得飞快,耳朵里好像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了,白语手心都出了汗。 她咬着唇哆哆嗦嗦地站到了久违的街上:“小羽,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弟弟将细小的脑袋搁在她的肩头:“你以前不是在外面经常跑?怎么会不认得路?” 白语颤巍巍的,感觉自己的小腿肚子有点抽筋:“我、我、我不认得啦。” 弟弟哼笑了一下,捏捏姐姐的耳垂:“笨死了,既然这样,就往人多的地方走。今天过节,大家伙儿肯定聚一块儿。” 白语眼睛一亮,诚心称赞:“弟弟你好聪明啊。” 弟弟用畸形的小手抓了一下姐姐的肩膀,发出一声气音,似乎是很得意。 然而两人走着走着,遇到人群,少女走了一会儿之后,就不再向前了,她慢慢挪到道路旁边,靠着墙壁瑟瑟发抖:“小羽、小羽,我不想去了,我想回家。” 弟弟有点不高兴:“你怎么又这样了?为什么不肯走?” 少女气弱的声音里带着些微哭腔:“我、我感觉他们都在看我,我好害怕,我不想去了。” 弟弟揪住姐姐的头发:“你都把头脸遮起来了,他们不知道你是谁,看就看了,又能如何?” 少女发着抖:“我、我不想去。” 弟弟快被没用的姐姐气死了:“你能不能争点气,都走出来那么远了,你现在说怕,你是什么绝世大笨蛋?!” 少女一直推拒着小声说着“不要”,无论弟弟怎么劝说都无果,就在此时,天上“呯”的一声,色彩艳丽的光亮在天空里猝不及防地绽放,然后宛如洪水似的倾泻下来,将整个天空照耀得宛如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