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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裙少女踉跄又走了几步,她喘着气,似乎连做出呼吸这一简单动作都觉得困难。蜜色的右手攥住自己的衣领,晏临失焦的双目茫茫然地看向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但她还没来得及找到,便“咚”的一声,闭目昏过去摔倒在了地上。 何太哀愣了一瞬,立刻开口跟手中的人面心脏说:“救——” 另一空间的黑衣少女,被无形的力量卷起,一瞬间穿过空间裂缝完成了瞬移,她自旋涡中跌落,摔在了离小怜不远的地方,压坏了地上野蛮生长的那些妖异尸花。 “——救她。” 几乎是在他恳求的同时,白语就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何太哀干脆利落地闭嘴,他捧着心脏走到晏临身边,尚未仔细查看伤势,就发现一处极诡异的事情。那就是女孩子暴露在外的皮肤,有一些地方突兀地隆起一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皮下快速地游过去了似的。 何太哀见状脸色微微一变,他想也不想,直接打入一道鬼气进入女生体内。 哔啵—— 三四朵妖红的彼岸花受鬼气激发粲然绽放,直接从穿透人的血肉肌肤长了出来。 尸花算是一种死物,但尸花的“种子”是一种“活物”。它在“种子”静置未被激活的阶段喜阴,喜欢阴冷的环境,但生长的时候又贪热。在获得血肉食物养分的成长阶段,通常也就是常见的进入人体阶段,它会下意识往人体内温度高的地方钻,大多数时候是会钻进人的脑子里——除非是脑子里装不下了,那么它会退而求其次地转移到别的地方。 一旦成长阶段结束,“尸花”就会“开花结果”变作死物的“彼岸花”形态。它会在供养自己的血肉躯壳里洒下静置未被激活的“种子”,也会尽力空气里播出一部分。有时候也会借由尸花形态挤爆装载自己的躯壳,让载有“种子”的血肉飞溅到更远的地方,接触更多的人——哪怕接触不了更多的人,也好更大面积地接触周边环境,遗留下自己的“种子”。 何太哀在用鬼气激发晏临体内“尸花种子”转置成“彼岸花”的同时,操控液态黑玉自少女的伤口进入,小心翼翼的掐准时机一举裹住尸花“开花结果”的部分,打算将其从少女体内拔出。 也幸好这些“种子”进入晏临体内尚且不深,不然真的没救。 何太哀默默松了一口气,他集中注意力,试图以最小的创伤结果将这些黑玉裹挟凝固的尸花从晏临体内取出。而在他成功取出第一朵,正勉力取出第二朵花时,原本昏迷过去的晏临,居然醒转过来了。 女生原本迷蒙的眼神在对视触碰到何太哀之后一瞬间恨冷了起来。没有什么狠话,没有什么迟疑,没有什么困惑,就好像在心中演练过千百次已经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再做一遍的程度,就好像是预演了太多次所以再见面时条件反射性的就能挥出最为致命的一击。没有任何留情,没有任何犹豫。 比起当年借助器物扇子才能进行攻击的花哨形式,如今的晏临显然是利落的实战派。她的实力比当年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动作也是干脆得没半点拖泥带水。“手起刀落”,心随意动的无形月牙风刃呼啸着,直接砍下眼前之人的脑袋。 不,不是人,是鬼。 喷洒而出的鲜血溅了晏临一头一脸,女生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无头躯体栽倒在地。 明明是鬼,却又像人一样流那么多血。 她的耻辱,她的痛恨,她的悔不当初,还有一些其他的未明情绪。 又是在做梦吗? 曾经事件刚结束的那一会儿,她经常梦见这个卑鄙无耻的恶鬼。梦里她杀了这鬼无数次。但近些时候,她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对方了。人不能总是沉湎在过去之中,总是要向前的。可是为什么会又再梦见呢?而且,这个梦境是不是过于真实了一些?这样的触感、嗅觉…… 一只黑色的蝶,扑扇着翅膀,轻盈地自她眼前飞过。 晏临一震,一种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要出现了的强烈预感冲撞进她的脑子里。她猛地转头,循着黑蝶飞来的方向。 “萧情……” 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个是跟她一起来的萧情,可萧情身边还有一个人,还躺着一个人。 晏临屏住呼吸,一时间其他什么都注意不到了,连身上的疼痛也察觉不到。她不可置信地挪过去,也说不上来自己在期待什么。大群黑色的蝴蝶被她的动作惊动,有一些离开了原本待着的位置,飞舞到了半空中。这一些黑蝶的离开,使得白色的群裾一角暴露出来。晏临心中一跳,顾不得其他,扑过去将黑蝶挥开。纷纷扰扰黑灰一样的蝶散去,而她果然见到了一张自己曾经很熟悉的脸。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昏迷的人,大脑一片空白。 对方像是原本睡得极深,却被人从梦中吵醒,皱着眉很不情愿地张开眼。 晏临怔怔道:“小、小怜师姐,你,你,你……” 小怜看着面前的人,她忽然像小动物似的凑过去嗅了一下晏临脸上的血。 两人本就挨得极近,晏临被猝不及防地靠得更近,吓了一跳。她正要再说话,她有很多问题要问,但都没问出口,只觉腹部一痛。 这疼痛来得如此突然,晏临茫茫然地低头去看,看到一只苍白的手,从自己的腹腔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