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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颗“人面心脏”外面裹着一层黑色的物质,坚硬,难以轻易破开。白羽握着变异的漆黑心脏,知道是何太哀用自己的秘宝在上头附加了一层“黑玉”,但何太哀死了,这“黑玉”效果应该也持续不了多久。 是的,这里头是他的姐姐,明明都被他剜去口舌眼鼻又炼制成了“尸花之母”,虽然是不完全体,可也该受到足够的痛苦折磨了才对,无论怎么想,都应该痛苦到无暇分心去做别的多余的事情才是,却还是逃了出来。 就这么想摆脱他吗,摆脱他这个畸形的,丑陋的,怪物双生弟弟? 可是,一切早就已经颠倒过来了。他不是以前那个怪异的肉团,他拥有十分完整的人形,反倒是姐姐,现在的她,才是那个被众人所畏惧害怕的畸物! 就是应该让她也尝尝他当年的经历——那种见不得人的,只能呆在见不得人的角落里的,被人们以惧怕眼神锁定的体会。那是她应该得到的!是她欠他的,为什么同样是从母亲的肚子里出来,凭什么他就要是以怪物的形态出生,所有人对他除之而后快,而她却能保持着无用又惹事的愚蠢美貌,受到其他人的喜爱? 手指摩挲着心脏表面那缩小了的人形,那是无眼无鼻无口的女性形象,饱受苦难折磨。 但是,慢慢的,白羽的表情变了。 ——不对! 这不是他姐姐。 这颗“心脏”是空的! *** 雾霭迷蒙的某一处角落,一颗诡异的人面心脏缓慢滚动着,躲到了僻静阴影里。 这颗心脏外延的众多血管断口,有一块破损的地方,嵌入了一枚细小的红玉碎片。那是何太哀保留下来的“红泪”碎末,能够极好地遮蔽气息,所以能躲开白羽。 人面心脏卧在草丛中不显眼地脉动着,忽然,一捧血自“心脏”的腔室內喷出,撒落在地上汇成一滩,然后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人。 ——何太哀。 此刻何太哀面色有些惨白,那被人从内体破开的诡异和疼痛感实在难以用言语描述。死亡这种体验,到底不是多死几次就能适应当自己是没事人的,就算一度死得麻木,可过了些时候再去死时,还是会叫人恐惧。因为真的很疼。如果可以,他确实是不想再去死了,尤其是以这种猎奇的方式去死,他完全不想再体验。 不错,这是他和白语的联手配合。一边是他用自己做“诱饵”调开了白羽的注意力,一边是让原本滞留在屋中的“人面心脏”白语,趁乱携带上他的血液选择隐蔽路径逃离,这计划看来是成功的,至少现在他们两人是一起逃出生天了。 从当初离开屋子重生开始,何太哀展现给白羽看的,所谓携带着的“心脏”就是假物。 那时候他以血液的样子重生,哪里还能多带一个外物? 白羽高估他了。如果有,这必然得需要这个外物主动跟随他,但黑玉裹身,又怎么能自主行动,所以,这根本就是假的。 重新化作人形的何太哀捡起地上的“人面心脏”:“有办法实现空间转移吗?” 心脏上凸显出来的那残缺形貌的少女摇了摇头。 少女并不能开口说话,但她跟何太哀是可以用意识进行交流的,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两人先前明明都没有开口商讨过什么,却能配合得那么天衣无缝。 是在“新|约|教|会”时给何太哀展现幻镜时出了点变故,两个鬼物之间有了一瞬的“同频”,那个时候看着旧日重现的幻象,何太哀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了白语的情绪波动,等出了幻象,他就发现自己可以跟人面心脏状态的白语,进行无声的精神交流。 少女说,这很危险。 因为这是一种“同化”,属于“尸花之母”的能力,就像她同化掉那些“新|约|教|会”暗道里那些红衣女性一样,她无意中腐蚀了“何太哀”。 而一旦两人长时间地进行精神沟通,“同化”就会加剧,到最后,就会变成类似那些红衣女人的状态。 白语是不完全的“尸花之母”。 她是半成品,准确地来说,是一个被迫承受弟弟白羽恶意的试验培养皿。她在暗无天日的地底,被迫以极其血腥又不必要的方式,不断地繁殖出大量的“尸花之种”。正是因为她是半成品,所以她还有自己的理智,还能有自己的思维,如果当真沦为完全的“尸花之母”,那么她就会丧失理智,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为本能所驱使的,一个只知道不停“繁/殖”“种子”的怪物。 或许弟弟就是想让她在清醒的状态下,承受最大的折磨,所以才没有将她彻底变成完全体的“尸花之母”。眼看自己变成非人的怪物却无能为力,不是比丧失理智可更可怕吗?毕竟丧失理智之后,所有一切都是癫狂无所谓的,拥有理智才是最可悲的事。 她知道自己是半成品,作为半成品的白语,一直以来都能感受到世界上另一个类似的存在。朦朦胧胧隐隐绰绰似有似无的牵连力,这种难以描述的感触,是“尸化之母”想要吞噬同化外物的本能所致。 是,她是还拥有着理智,也一直拥有着理智,但没有和人说过的是,她一直以来感觉自己的理智,就像走在高空钢丝上的人。钢丝之下,是鼎沸人声的一般血肉渴望,那些声音催促着她去占据所有自身可以触碰到的血肉,催促着她去把那些血肉化为“尸种”繁衍生长的沃土。倘若有不能“吃食”的东西,那就将它们同化变为与自己思想一致的东西,让它们去为自己的“尸种”繁衍去攫取更多的血肉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