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少年是她?
“不必。刺月已去,此时应在带人回来的路上了。”步惜欢往后一融,漫不经心阖眼,烛困香残,几分倦意。 魏卓之却惊了惊,刺月部出动了?何时之事? 他虽武艺平平,但两人身在一处,步惜欢命刺月部出动,他不至于毫无所觉。可他竟真的未察觉到,莫非…… “你功力何时又精进了?” “总不会是你,多年不见长进。” 魏卓之一呛,他敢保证,这也是报复!他不就是说了句雌伏?这人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 忍着刺驾的冲动,魏卓之颔首道:“既如此,我就等着了。一会儿那姑娘来了,倒要瞧瞧她是什么人。” 夜色渐浓,街上人疏。唯秦楼楚馆灯火深深,入夜笙歌渐暖。 暮青转进一条窄巷,停下了脚步。 “出来吧。”巷深昏暗,瞧不见少年神色,只闻声音凉意入骨。 这些年来,她少进赌坊。暮家落在贱籍,身份低微,钱财多了易惹祸事,且富贵非她此生所求,日子和乐,清贫她也过得。只有一年,爹验尸时不慎染了病,缠绵病榻数月不起,家中银钱耗光,她便易容进了几次赌坊。那时,她一回只赢够抓药的钱,区区几钱银子,不曾惹人注意。今夜三千两银票在手,出赌坊时她便知道被几个赌徒盯上了。 街上人少,她三绕两绕的也没能甩开人。她只学过格斗,反追踪这等技巧是顾霓裳的专长,不是她的。 再过一条街便是寿材街,她不想把这几个人带去义庄扰爹安眠,要解决便在这里。 “出来!”暮青再道,转过身望向巷子口。 无人应声,亦无人现身。暮青等了片刻,只见月色烛地,巷子口幽静无声。 她皱了皱眉头,抬脚走了过去。 夜风湿凉,少年一人行在窄巷里,晚风送来隔街悠悠笙歌脂粉浅香,香散在雨气里,与青石湿气混在一处,淡淡腥气。 腥气? 暮青皱着的眉头紧了紧,面色忽然一沉,脚步倏停。 几乎同时,身后忽有风来。 这风逆着巷子送来,暮青惊觉风向不对,下意识蹲身,就地一滚,滚去窄巷一侧,抬眼间一瞥,扫见巷口拐角处三具横陈的尸体。 那三具尸身直挺挺倒在地上,双目圆睁,脖子微仰,颈间一道血痕,鲜红慢慢涌出。 血在涌,人刚死。 创口平滑整齐,锐器伤。 伤痕绕半颈,软兵器。 伤口细如丝线,铜线铁线类的凶器? 没有时间去想这三名赌徒为何被杀,没有时间去想袭击自己的人是何身份目的。得益于两世法医的丰富经验,仅凭一眼,暮青率先推断了对方的兵刃,几乎同时,她身形暴退,后背紧贴上石墙,缩进对方兵刃难以下手的死角。 与此同时,她袖口一抖,刀光乍亮,往头顶一掷! 刀色寒凉,刺破夜色,风里一声脆响。 头顶,一道黑影抹了月色,飘落远处,无声。 地上,一把刀落在黑衣人脚旁,没入青石板半截,亦无声。 暮青扫一眼黑衣人脚旁的刀,以她的臂力,绝无可能将刀扎进青石板,她的刀是这黑衣人挥落的,对方是内功高手! 暮青不懂内功,她不曾有机会接触这些。古水县乃江南小县,纵然发了人命案子,也多与江湖事无关,因此身在大兴十六年,她至今不识内功深奥,也不曾遇到过江湖高手。 今夜初遇,虽不知对方目的,但对方出手便杀三人,定然来者不善! 暮青心中沉了沉,她的格斗技近战凶猛,但前提是得近得了对方的身。以此人的身手来看,战赢,难!逃脱,也难! 她眉头紧锁,这时,那黑衣人瞥了眼地上。显然,解剖刀的古怪样式令他分了心。 正是这分心的工夫,暮青神色一凛,袖中寒光倏现,抬手便又掷向黑衣人!她抬手的一瞬,黑衣人已察觉,指尖一弹,便听一声脆响,夜风里铮地一声长音,飞射入墙。 刀入墙,暮青已奔至巷子口,眼看便要转过街角,踏入那灿烂喧嚣的长街。 黑衣人鬼魅般飞身而至,窄巷里如一道幽魂,顷刻便逼近暮青身后。暮青忽然停步,回身,袖口又现一道雪光,这回却没有掷出去。她掌心一翻,刀身对着月色一照,一转,刀光如雪,正晃在黑衣人眼上。 黑衣人没想到有人竟会用此阴招,刀光映了眼,他双目一虚,暮青抬手将刀往前一送! 脐下一寸半,气海! 此穴不可伤,伤之则冲击腹壁、动静脉和肋间,破气血淤,身体失灵! 暮青虽不知内力为何物,却也知内家行气,气破则功散。 黑衣人闷哼一声落至地上,手一抬,将刀从腹中拔出,带出一溜儿血线。那血线擦着青石路滑去巷子深处,他单膝往地上一跪,竟再难动一下。 任务无数,伤了无数,从未像今夜这般一招被人所制,对方还是个不懂功夫的少年。 暮青望见那刀尖上的血不过一寸,却不由心惊。她是用了全力的,竟只扎进一寸?若非今夜机警,用计破此人内力,怕是她真的走脱不得了。 她皱了皱眉,街上人虽已少,但三名赌徒陈尸巷口,若有人路过,必生事端。她深望了黑衣人一眼,压下想审问他身份目的的念头,后退转身,奔进长街。 黑衣人欲追,奈何腿脚诡异地不听使唤,只得眼睁睁望着人消失在视线中。 半个时辰后,春秋赌坊。 熏炉换了暗香,红烛明灭。一人跪在烛影里,身上鲜红暗落。 步惜欢揽衣融在榻里,手中把玩着三把样式古怪的薄刀,烛影映深了眉宇,微微跳动。 “是她?!我该说这真是缘分吗?”魏卓之哈地一笑,满眼兴味,“我说最近江湖上怎么能人辈出了,原来一直是她!” 那位有阴司判官之能的姑娘,他记得在船上时看得真切,她并无内力,竟能破了月杀的内力,令他如此狼狈,当真好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