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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天元跑回来,脸上的神情颇为兴奋:“少爷,听说五湖棋楼有人打擂,已经连胜十局了,今日去攻擂的是久扬棋楼的秦九爷。大伙儿都到那儿看棋了,不如咱们也去吧。” 擂台赛?这倒有点意思。 慕远也起了兴致,点头道:“好,那便去看看。” 五湖棋楼位于东街的尽头,整条街只有这一家棋楼,门面颇大,一楼摆了十几张的棋桌,二楼还有不少雅间。一楼的十几张桌子时常都是满的,下棋的,看棋的人都有。茶博士穿梭其中,给需要的客人上茶添茶。另外还有一个穿着长衫一脸严肃的中年男子领着两个一看就是打手模样的年轻人巡逻其间,遇到有捣乱或者不守规则者,便按规矩处置。 慕远和天元到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输了棋却付不出□□的棋客脱光了衣服跪在门口头上顶着个棋盘,旁边一群看客一边哄笑着一边往棋盘上扔棋子。 慕远淡淡地看了两眼。 在围棋已经成为正式竞技体育项目的现代社会里,各大城市里并不缺乏以围棋为主营项目的棋楼棋社。尤其在网络围棋盛行之前,这些棋楼棋社更是业余围棋爱好者主要的交流和下棋场所。 王征从学棋开始,就不缺乏能与之对弈的人。所以即便在他成为职业棋手之前,诸如这样的棋楼棋社从来不是他的活动场所。偶尔因为好奇去过的那么几次也因为没有遇到能够与之匹敌的对手而兴致不高。 但是在古代社会里,围棋在大部分时候都还只是一种娱乐,也没有所谓的职业棋手。一定要说的话,只有朝廷设立的翰林棋待诏勉强能够搭得上边,但是数量亦是少之又少。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里,下棋的人想要找到棋友,基本上就只能到这样的棋楼棋社去。 现代社会里的棋楼棋社,在法律法规的制约下,仅仅是在经营一个围棋场所,想要发财是不可能的。所以一般会开围棋棋社的,都是真心喜爱围棋甚至大部分都是在业余棋界有一定段位的。 但在古代社会里,棋楼可以承载的功能则要多得多。 为棋迷提供一个下棋的场所是基本功能。 有的棋楼还兼具赌场的功能,古时候赌棋的风气很盛,在没有职业联赛和各种比赛的奖金为棋手们提供生活保障的时代里,赌棋的收入往往是很多棋士的生活来源,所以民间往往有为数不少的职业彩棋手。客人之间私下赌棋的,棋楼会收取一定比例的管理费。有的棋楼还养着几个高手,想要向高手挑战就需要下□□,不同等级的高手□□的数量也不等。另外若有引人注目的棋局,棋楼还会开庄下注,赌输赢或者赌子,五花八门。 偶尔有些有实力的棋楼为了扩大影响力,还会开擂台赛,挑战者需交□□,最后的擂主能获得高额奖金。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棋楼是绝对不会忘记开庄下注以及赚取其他各种费用的。 这一次五湖棋楼开设的便是擂台赛。 慕远刚进门,便看到了一个熟人。说是熟人,对他来说,也不过刚认识了一日而已,只是昨日杨朋的相帮还是给他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杨朋显然也看到了慕远,从人群中挤过来,打着招呼:“慕兄,你也来了。” 慕远回了一声:“杨兄。” 杨朋是个藏不住话的人,见到熟人更是很快打开了话匣子,“慕兄,你久未出府,大概还不知道这擂台赛的擂主是谁吧。” 慕远点点头:“还请杨兄解惑。” 杨朋压低了声音,意欲营造出一点儿神秘的气氛,“这个擂主可是大有来头,据说他曾是京中的备选棋待诏,第三年的时候,差点儿就挑战成功了,最后因为一字之差落败。这才心灰意冷,离开京师回到家乡。” 前段时间慕远遍读史书和地理志,倒也知道这备选棋待诏是什么。 从前朝开始,朝廷便设有翰林棋待诏。本朝自开国高祖以来,几代帝王都对黑白之事情有独钟,是以棋待诏这一职衔便逐渐得到了重视。 本朝棋待诏只设在职者二十名,另有一定名额的备选棋待诏。所谓备选棋待诏,由各地推荐或者举荐棋力高明者充之,无品无级,只享受棋待诏俸禄一半的津贴。作为备选棋待诏,每年有一次机会,可以指名一位棋待诏挑战之,三局两胜。胜者为棋待诏,败者继续备选。备选棋待诏以三年为限,若三次挑战皆落败则除名。 正因为有着这样严苛的选拨制度,不论是备选棋待诏还是棋待诏,其棋力都不容小觑。而能够维持棋待诏者,更绝对是当代国手。 杨朋又接下去道:“这一次也不知道五湖棋楼许下了什么样的好处才请到这位爷,这擂台摆下还只有七天,已经连斩十位高手,那几位在咱们钱塘可都是赫赫有名的。这几日但凡会下个棋的尽往这儿凑着热闹,昨儿个正逢这边擂台歇一天,青云棋社那儿才能有几个人。本想知会慕兄你一声,不成想你方下完棋就走了。” 慕远听完这一番话,心里道了声难怪。 杨朋又道:“今儿个来攻擂的是久扬棋楼的秦九爷,这秦九爷可是咱们这儿数一数二的高手。若连他也打不下这擂,整个钱塘恐怕再无人能胜,那咱们钱塘棋坛的颜面可真的就要丢尽了。” 这时天元指着前头低呼了一声:“少爷你看,好大的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