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文学网 - 都市青春 - 我这朵盛世白莲花在线阅读 - 第88节

第88节

    苏逢嫣突然意识到,沈安行这般冷情冷心,其实是对自己有太多的自责和悔恨。当年才17岁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却总觉得自己其实可以做。

    这种自责感,让他不惜远走他国,步步筹谋,最后回来替父亲讨回公道,大约也算给自己一个交待。

    她突然觉得心疼,走到他面前,轻轻将他抱住。

    “这些事都过去了,你也该放下了。无论是初二,还是17岁,你都是个孩子,能承受那时候发生的事情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做些什么呢?”

    他一手将她回抱,一手轻抚她的头。两人就这样站在夜风中,沉默着,只听见对方的气息和心跳。

    到重新坐上车,已是零点过半了。

    以往这个点苏逢嫣已经睡了,现在却毫无睡意。

    沈安行问她:“去哪里?”

    见她还在想,他又问:“要去附近酒店吗?这里离星夜湾有点远。”

    听到酒店,苏逢嫣朝他瞪眼,“不去,你送我回工作室!”

    沈安行一笑:“我只是说去酒店休息,没说要做什么,你别多想。至于回工作室,不可能。”

    她才不相信他说的话,但也觉得去作室确实不现实,陆惟可还在那里,想了想,问他:“可以去你以前的家吗?”

    第94章 十二年前的电话

    “那有什么好去的?很久没住人了。”沈安行说。

    她也能猜到, 其实那里对他来说感伤多于怀念。

    那应该是他在出国前一直住的房子,那时他是出身优渥的大少爷,父母恩爱,家庭和睦, 姐弟情深。

    但一夜之间风云变色, 一瞬间失去了所有。

    那时候有多痛苦, 看到那幢旧房子就有多感伤吧, 满是欺骗的讽刺。

    虽然她想看看他以前的家, 去触摸一下少年时的他的痕迹, 但见他仍然排斥, 正要说去别的地方, 他却已经发动了车子。

    “准备去哪里?”她问。

    “不是要去我以前那个家么?”原来他已经选择了妥协。

    苏逢嫣没再说什么, 接受了他的妥协。

    回到老房子时, 已是夜深了,整个小区都处在一片黑夜的安宁静谧中。

    沈安行开了门就往楼上走, 她在楼下看了几圈,也往楼上去, 看见他正在楼梯口旁边的房间内。

    进门去, 发现这是个面积不大不小的卧室,里面有张一米五宽的单人床,一个书柜,一张书桌,还有一个衣柜,他正站在衣柜前,微皱眉忍着旧物的味道,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拿出一套床单被套来, 问她:“今晚要在这里睡吗?”

    “好啊。”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他书柜前,里面书都还在,有各类数学书和教辅,还有大半的计算机技术、计算机语言书,可以说非常理科生。

    她拿出一本《高考数学赏析》出来,尽量不抖出上面的灰尘,小心地翻开,看见里面他用黑色签字笔写着的龙飞凤舞的字。

    然后某一页的空白处,竟然画了个奥特曼……

    她一下没忍住就笑了起来,原来他也有这么中二的时候啊。

    一旁的沈安行看着单人床皱眉,最后扔下了床单被套,“还是去酒店住一晚吧,附近就有。”

    苏逢嫣都没注意到他的话,她翻了几下就放下了教辅,去看书桌前的抽屉,一看果然有收获,里面有封粉红色的信,封面只有几个字:1班沈安行(收)。字迹娟秀而工整,明显出自女生之手。

    一切昭然若揭,情书无疑了。

    苏逢嫣想看,却发现信封特地用胶水贴了,还没打开过。

    又一看,虽然能辨别出没打开过,但因为长期放置,胶水已经干了,轻轻一揭就能打开。

    “我可以看这封信吗?”她问。

    沈安行瞥了眼:“随意。”

    她想打开,却又觉得这样对那个女生不太尊重,谁青春时不怀个春呢?虽然现在人家估计早就忘了,但应该也不希望男主的现任用调侃和猎奇的眼光去看她那时的少女心思。

    她就把信放下了,继续在抽屉里找,然后就找到更感兴趣的东西——手机。

    “那我可以看你手机吗?”她又问。

    沈安行已经看出来了,她对“这里能不能睡、去哪里睡”根本不关心,她只对这房间里的东西感兴趣。

    听到这提问,他回忆片刻自己高中时代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黑历史,发现没有,便答应道:“你看吧,如果能打开的话。”

    苏逢嫣已经点开了,发现确实打不开,早没电了。

    她顺手拿起抽屉里的充电器开始充电,然后没等两分钟就再次开机。

    他用的是那个年代比较潮的侧滑机,手机还是九成新,似乎没怎么用就扔在这儿了,开机后也没密码,马上就能看到桌面。

    很快她就翻起了短信和q、q,想看看他少年时的样子。

    但没一会儿,她看着上面一串数字愣住。

    “你的号码是……四个1……”

    沈安行想起来自己当时手机尾号确实是四个1,轻轻一笑,回答:“特地买的号,那个时候觉得这号很酷。”

    苏逢嫣却半天没有回音,很久她才喃喃道:“你的号好像还能用……”

    沈安行回忆片刻,“手机是我妈带我买的,当时似乎办了自动续费业务,用她的卡……大概是她没有刻意去停。”

    苏逢嫣放下了他的手机,拿出自己的手机来,盯着上面某个页面看了很久,然后缓缓伸手,对着一个按钮按下去。

    一道颇有年代感的英文歌曲响了起来,是他当时的手机铃声。

    她静静坐在那里,看着那个一边放着铃声,一边震动的蓝色侧滑手机,像失了魂一样一动不动。

    沈安行走了过来,“怎么了?”

    她转过头来,将自己的手机给他看,他看见上面是一个字:x。

    “这个号码在我的手机里,很多年前就存下了……但我从来没打通过。”苏逢嫣说着,眼睛慢慢红了起来。

    他却仍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会有我的电话?”

    她哭着说:“是那个叔叔留给我的,让我到滨江后有困难就打这个号码,我后来到滨江一切还算顺利,就没打,等我安定下来,有了自己的手机,想找叔叔道谢,才打这个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

    沈安行想了起来,脸色一点一点变白,不敢置信地问:“是那个,等你醒来,说出你爸爸的地址,让你到滨江来找爸爸的叔叔?”

    苏逢嫣使劲地点头:“对,就是他。”

    她知道,两人此时都想起了一个人:沈安行的爸爸沈彦平。

    留这种电话,一定是身边很亲近的人,当时沈彦平遭受背叛,官司缠身,身边唯一能信任的,大概就只有自己的儿子了。

    可是要怎么验证呢?事情过去十多年,那个叔叔的样子早已在她脑中模糊,至少她看见沈彦平的照片就没觉得熟悉。

    沈安行问:“你说,当时他给你留过一张纸条,地址就写在纸上?纸条你扔了吗?”

    “没有。”苏逢嫣当然不会将那张纸条扔掉,那是恩人唯一留下的东西。

    她立刻道:“纸条我放着,在工作室的楼上。”

    正准备说要不要现在过去拿,她却突然想起什么来,立刻拿起手机,“我想起来了,我拍照片存在网盘里!”

    就是担心小小的纸条哪天遗失,所以她提前拍照,很快她就翻出那张照片来递给沈安行。

    从沈安行的眼神里,她就看出他对这字是熟悉的。

    他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然后轻轻点头,低声道:“是我爸的字迹。”

    “他那时候是去九兴了吗?他怎么会去那里?”沈安行低声自问着,随后说:“等我一下。”

    话未完,人已经离开房间往楼下而去,过了一会儿之后回来,手里拿着一张照片。

    “你看看,熟悉吗?”

    苏逢嫣看了照片,很明显又是沈安行和他爸的合照,这照片上沈安行已经比他爸还高了,而他爸则比之前的照片消瘦了很多,整个人憔悴又疲惫,就像大病初愈的人。

    她内心却澎湃,激动不已,“是的,就是他……”她抬起头来:“安行,我见到的真是你爸爸!”

    “这是他最后一张照片,在这之后两天,他就……”

    他的话戛然而止,然后问她:“在你醒后,他和你说了什么?”

    苏逢嫣并没忘记当时两人的对话,这时候更是努力回忆起来。

    “他要打听一个人,是我妈那个夜总会另一个阿姨,以及和她同乡的一个小女孩。那阿姨和我妈关系一般,我也不熟,但小女孩我见过,叫曼曼,这大概算艺名吧。她平时不来会所,就和那个阿姨住一起,但我知道遇到特殊的客人,阿姨会让她去。”

    “你说的特殊客人,就是有恋|童癖的客人?”他问。

    苏逢嫣点头,“对,因为这个,那阿姨赚的钱比我妈多,也是在她的怂恿下,我妈才起了心思。”

    他只看着她静默半晌,然后说:“那个曼曼,就是控告我爸性|侵的女孩,我爸去打听她们,大概是为了替自己澄清,也就是说他在取保候审时离开滨江不是为了逃跑,而是为了查找自己被污陷的证据。”

    苏逢嫣静静看着他,只听他接着道:“也就是说,我爸一直在想为自己澄清,没想过要自杀,他不应该去自杀!”

    “那他当时的……”

    她没说,他就似乎明白她要说什么,回道:“我那时候有一场要记入历史成绩的校考,我爸不让我管他的事,要我专心上学,所以……我只见过他的尸体,得到一个他自尽的答案,完全不知道他在出事前是什么状态。”

    “如果不是自杀,那就是……他杀?”

    她试探地问,沈安行沉默不语。

    会是谁呢?

    所以十二年后才发现,当年的自杀案并不是自杀案,而是凶杀案吗?

    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聂英鸿和陆海云,她也知道这同样是沈安行的想法。

    也许沈彦平当时真的查出了什么,被聂英鸿和陆海云知道,从而铤而走险杀了他。

    沈安行立刻动身,大步往房门外走,却在将离开房门时停了下来。

    “明天吧,明天再去找她。”他说着,缓缓转过身,站在了门口处。

    苏逢嫣上前去拉住他胳膊:“是啊,现在太晚了,你先休息一下,明天吃了东西,清醒一些,我们再去。”

    他点点头。

    半个小时后,他们已在一米五的单人床上铺上了带着淡淡霉味的床单被子,两人在床上和衣而卧,明明到这个点身体早已透支,却都没有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