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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与夏老爷仿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胖子,夏谨亭伸手一指:“爹,这桩婚事要真这么好,不如让给谨业吧。” 夏谨业是夏老爷与陈氏所生的儿子,自打出生起便被千娇百宠地养着。 夏谨亭吃穿用度一切从简,夏谨业却每日大鱼大肉,夏谨亭早早辍学,夏谨业却托着关系进了西式学堂,可以说,夏谨业就是陈氏的命根子。 夏谨亭的话,直戳陈氏的心窝子,陈氏一手拽住儿子,高声骂道:“你个杀千刀的……他是你弟弟,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 “哦?夏家现如今还有家业可继承?”夏谨亭笑得讽刺。 夏老爷见夏谨亭油盐不进,猛地一拍桌案:“你个孽障,给我到祖宗牌位前跪着。” 这是要罚人了,夏谨亭攥紧了拳头,心一点点地冷下去。 “老爷,夫人,蒋家来人了。”陈氏的贴身佣人匆匆进厅禀报。 夏老爷与陈氏对视一眼,马上收拾怒容,换上笑脸,变脸之奇技让人叹为观止。 只见来人捧了个长条礼盒,满脸堆笑着说:“蒋少说了,今日是他不对,怠慢了夏大公子,特地命我送来华服一套,作为赔礼。” 夏老爷和陈氏一脸惊诧,连夏谨亭也吃了一惊。 蒋宽莫不是摔坏了脑子?被驳了面子还上赶着赔礼? 夏谨亭努力回想书中情节,却想不起有“赔礼”一出。 正疑惑间,蒋家下人又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封,笑眯眯地递给夏谨亭:“大公子,过两日蒋少要办酒会,还请大公子准时出席。” 第六章 夏谨亭看着那被火漆封了口的信封,登时清醒了。 堂中众人全都眼巴巴地看着他,特别是蒋家来的人,脸上虽是笑着的,动作却很强硬,大有夏谨亭不接请柬就不走的架势。 夏谨亭的指尖刚碰上那信封,蒋家下人便高声吩咐道:“把盒子打开,让夏大公子瞧瞧衣裳!” 盒中是一件宝蓝丝绵长袍,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蒋少希望夏大公子能穿着他的心意出席酒会。”蒋家下人一脸恳切地说。 还没等夏谨亭表态,夏老爷抢先一步上前接过锦盒,一迭声地保证:“会的,会的,犬子一定穿。”说着,他一巴掌拍在夏谨亭背上,“还不赶紧多谢蒋少……” 夏谨亭凝视着垂首肃立的蒋家下人,没有答话。 起先,夏谨亭还不明白蒋宽为什么要送他一身华服,又邀请他去酒会,可现在,他全然明白了。 蒋宽是想让他穿着一身华服出席西式酒会。 西式酒会有其特殊的着装要求,出席者穿西式礼服,可以是庄重的燕尾服,也可以是较为休闲的翻驳领西服。 穿华服出席西式酒会,历来不符合社交礼仪。 以夏家的家境,原主自然没资格出席酒会一类的活动,若不清楚社交礼仪,贸贸然听信了蒋宽的话,定会沦为笑柄。 “你说话啊。”见夏谨亭一直不吭声,夏老爷急得拿袖子拼命擦汗。 “东西……我收下了,替我多谢蒋少美意。”夏谨亭嘴上道谢,脸上却并无笑意。 蒋家下人是被客客气气送走的,夏老爷身为主人家,却跟着忙前忙后地张罗打点,生怕别人瞧不见他的殷勤样儿。 对于夏谨亭的处罚,自然也是免了的。 夏老爷的态度很明确,只要夏谨亭乖乖听话嫁人,他不介意把人好吃好喝地供着。 只是这样的态度在夏谨业看来,却是不能忍的。 他被骄纵惯了,习惯了夏谨亭事事不如他,这一回夏谨亭突然得了这么好的料子,夏谨业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原本一口一个“置办西装”的夏谨业话锋一转,也要那锦盒里的丝绵长袍。 陈氏被他吵得心烦,随口骂了句:“那可是丝绵的高级货,咱家没这个钱。” 夏谨亭看了抽抽噎噎的夏谨业一眼,将锦盒塞他手里:“你若想要就拿去。” 夏谨业被这风轻云淡的态度骇住,一时连抽噎都忘了。 夏谨亭甩掉了烫手山芋,脚步轻快不少,夏老爷却急了,夺了夏谨业手里的盒子,一个劲儿地喊夏谨亭的名字。 前厅充斥着陈氏的叫骂声、夏谨业的哭声,顷刻间乱成一团。 夏谨亭回到西厢,即便事先做了心理准备,仍旧为屋中简陋的陈设所震惊。 狭小的空间里没几件像样的家具,破旧的木桌椅摇摇晃晃,身子一挨上便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桌上的茶具成色俗艳、工艺拙劣,一看便知是地摊货。 如今已是初秋,天气渐凉,可床榻上的被褥却十分单薄,被面还被洗得发了白。 直到这一刻,夏谨亭才真正了解原主过得有多艰难。 夏家是个虎狼窝,父亲嗜赌如命、继母尖酸刻薄、兄弟自私自利,原主名义上是个少爷,实际上却过得连下人都不如。 看着那掉了漆的储物箱,夏谨亭轻叹一声,打开箱盖。 里面都是些陈旧的华服,多数是麻布料子,连夹棉的都很少,更不用说织锦缎了。 如夏谨亭所料,与蒋宽见面所穿的织锦长袍,是原主最好的衣服。 清点完衣物,夏谨亭找到了原主藏于衣服暗袋的积蓄,不过几块银元外加少数碎银子,在庞大的生活开支面前无异于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