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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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昭虹师长揭晓了“小世界试炼法”, 有技巧地停顿了片刻，给一众修士足够的讨论时间。

    ——“莫非这桃核是飞行器？不知小世界是否在归墟仙宗里面。”

    ——“没听说归墟仙宗有这么大的秘境呀？”

    昭虹师长得意地对身后一侧弟子挑挑眉，意思再明显不过。

    看到了吧, 我想到的绝美试炼法，十个归墟弟子十个都猜不准。

    悬亭之上, 昊元拿起黑铁杯子, 对着水面吹了吹，将红色的枸杞果吹到一边, 又嘬了一口枸杞水，才道：“今年的个人试炼倒有些意思, 啊，有些意思。看这些桃核, 怪不得抓着那么多弟子忙了这些天。”

    付燕青颔首, 有些心疼地看着柳怜绯, 道：“可怜我们掩月峰的弟子，许多天都没好好休息了。”

    白玉台上, 议论还在继续。没过多久, 便有人小声道：“莫非一个桃核就是一个小世界？每个人都进入不同的小世界？”

    昭虹师长眼睛一圆, 听到已经有人猜到, 当下顾不上端架子，趁小萝卜头们将试炼猜透前，赶忙清清嗓子, 扬声道：“咳, 大家面前，每一个桃核都是一个折叠小世界幻境，你们将随机进入小世界中进行试炼。”

    “每个小世界中有数个凶兽，对每位修士而言, 凶兽难度等级相同，绝、对、公、平。诸位师长会通过灵识观测各位的表现。在规定时间内消、灭凶兽数量越多，得分越高。进入秘境后，各位手上会出现沙漏计时器，灵沙漏尽，便是试炼结束之时。”

    昭虹师长贴心而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桃核小世界中的凶兽均是以特殊术法制成的，并无真正的生命与灵智，各位修士无需顾忌，大可用尽昭虹学堂中所学的术法，大胆进攻。”

    语毕，并没有给诸位修士提问的机会，昭虹师长双手一并，合并的食指指天，于胸前一顿，紧接着，指尖引出蔚蓝色的八边形法阵，灵力丝丝，如水线牵引向各个桃核。

    昭虹师长也非等闲之辈，凝聚如此大阵丝毫不见吃力，他笑眯眯地宣布，道：“试炼，开始！”

    瞬间，众修士只觉有海风拂过面颊，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见一枚桃核飞空而来，嵌入眉心。

    凌酒酒闭目中，只感受到桃核延展成一片水泽，淡淡的凉意裹住身体，当是“桃核小世界”的幻境正在身边展开，她即将进入自己的小世界幻境中。

    而悬亭中，众人见到这一幕，纷纷露出意外神色，而这种意外，又很快转换为欣赏——

    昭虹学子们尽数阖目进入修炼，却不知桃核根本没有展开，而是稳稳停在他们的面前。

    长霄本来佝着身子，用昨天斥一百颗上品灵石购买的尊享擦剑锦帕缓缓擦着佩剑，此时也有些充满兴味地坐直了身子，以一手托腮，倾身望去，道：“原来如此，桃核竟是这个用处……今年有些意思。”

    其余师尊与掌门同时看懂了这个桃核的作用和试炼的真正目的，众人均看向昭虹师长，遥遥地比了个赞。

    而各个悬亭前方的法阵投影链接“桃核小世界”中的水镜，众人可以通过操纵法阵看到弟子们的试炼情况。

    长霄长指一点，凌酒酒的试炼画面，浮现在眼前。

    凌酒酒再次睁眼时，手腕上多了一个黑绳绑着的赤色沙漏，她转眸打量，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处密林。

    红黄色的阔叶木遮天蔽日，耳边由远及近有鸟鸣与兽鸣，层层回音荡开，足够说明此处占地广阔，危机四伏。

    她走进一棵树，用手摸上去，掌间能感受到带着湿气的滑腻苔藓，用力按一按，还能摸到树皮凹凸嶙峋的纹路。

    她将手掌放在鼻尖，闻到了略带霉味的草木香。

    凌酒酒抬头看着随风自然舞动的枝叶，有些惊讶。

    如此巨大的仿真小世界幻境，如果放在动漫里，绝对是分分钟燃烧经费的大场面。

    要她来做，花费半个月也未必能搭建出这样细致的小世界幻境，更遑论还需要塑造凶兽。

    给每一个昭虹学子都制造一个这样的小世界，昭虹学堂到底花了多少时间，用了多少灵物？

    不愧是修真界的清华北大，结课考试都这么舍得下血本。

    凌酒酒拍拍手，看了看附近，却没有急着找凶兽，而是开始思考。

    刚才，昭虹师长介绍规则时，有几处很奇怪的地方。

    比如，小世界是提前搭建好的，所以每个小世界中凶兽的种类和个数早已决定的，那么随即分配小世界，如何保证“对每位修士而言，凶兽难度等级相同”呢？

    即便运气也是修炼的一部分，但这么大的随机性真的适合出现在人力安排的结课考试中吗？

    按理说，昭虹已经花费如此大的经历搭建小世界，不会任由试炼规则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嘎啊——！”

    一身尖叫斩断凌酒酒的思维，她抬眼看去，便见一只乌鸦似的红瞳绿喙凶鸟，分秒间，如一直箭矢直冲她面中飞来！

    凌酒酒被这怪模怪样的鸟吓了一跳，她目光一紧，将扶桑剑握在手中，灵气自丹田起，运转到手腕，金红色亮光在剑身一闪，紧接着，她抬腕一划，剑光如闪电迅疾，对着凶鸟直直斩去！

    凌酒酒胸有成竹。

    她从不轻敌，刚才又被吓得有些应激，当下用出五分力气，这种等级的凶鸟必定无法遭受这样一剑，恐怕分秒间就要碎成两半！

    不错，她还没有四处找，就有凶鸟自己来送人头。

    ——才怪！

    那凶鸟竟出乎意料地敏捷，它黑色的翅膀挥动两下，竟然以一种突破物种极限的速度侧身与那剑影堪堪擦身而过。

    “滋啦”一声，空气中传来蛋白质烧焦的味道，凶鸟黑色的羽毛被剑光灼伤，又在急速飞行中凝固成棕黑色黏在翅膀上。

    分明翅膀已经重伤，露出一截红色的骨头，但凶鸟的速度丝毫不减。

    甚至更快。

    凶鸟速度迅疾，又不怕打，该怎么击中它……

    眼看凶鸟冲来，快到身形都看不清，成了一团模糊的黑影，凌酒酒再次催动剑气，心中搜寻应对之法——

    姬沉教她练剑时，曾说她身形虽快，但出剑不够果决。

    当时他身形不动，剑未出鞘，只祭出磅礴剑气一挡，便完全击溃她的蛇皮走位，一下将她的剑尖挑开。

    当时姬沉说了什么……

    ——一剑破万势，以强压快。

    凌酒酒茅塞顿开，她以灵气为引，控制黑剑旋即掉头，带着千钧灵压直迫凶鸟！

    黑剑未至，灵压已经如有实质，死死扼住凶鸟的翅膀，令它无法动弹分毫，紧接着剑锋飞来，随着一声哀鸣，凶鸟被齐齐切成两半。

    凌酒酒右手一握，收回扶桑剑，慢慢走到断成两半的凶鸟面前。

    黑红的腥血在断面处流出，凶鸟已经死透。

    凌酒酒左看看，又看看，怎么看这只凶鸟都是平平无奇的那一种。

    如此说来，那就更加奇怪。

    按照课业所学，这种红瞳绿喙的凶鸟，不过是最低阶的凶兽，只要是筑基修士，一击便可诛杀。

    且它速度虽然比凡鸟快一些，但绝对没有快到可以避开她的剑光。

    是因为此凶鸟并非天然生成，而是修士们自己制造的？

    凌酒酒心中暗自否定。

    讲不通。

    试炼的目的是检查他们有没有做好进入门派繁杂、人妖魔共存的真正修仙界的准备，那何必要将凶兽设计得同现实世界不同？

    凌酒酒暂且记住此间疑惑，握着剑向林深处去。

    小世界之外，长霄看着投影里凌酒酒小小的月白色身影，满意地摸摸下巴，朗声道：“看见没，时间才过去五分之一，我们天阙峰的真传凌酒酒已经发现端倪了哦。”

    昭虹师长站在白玉台上，负手看护着正在试炼的修士们，毫无危机感地耸耸肩，自信道：“凌酒酒只是发现了凶兽有问题，却还没有想通为什么，长霄师尊，离她破局，还早呢。”

    付燕青从前在归墟仙宗广播处担任过要职，她声音的嘹亮高亢，字正腔圆，道：“师尊曾说‘生命在于体悟，彼岸终有繁花’，谭姝雪和明瑾柔已经打退了两只凶兽，必定也能很快就能体悟到桃核的秘密。”

    乐正延摸了摸怀里的灵兽，柔声客观道：“那倒未必，我峰辛扬也击退了两只凶兽，但我看他离开窍还早哩。”

    昊元也要为本峰弟子长威风，他灌了一口枸杞水，接着呲牙一笑，两条又长又深的法令纹如展开的幕布向脸两侧排去，道：“啊，要我看啊，击退凶兽有何用，必定是我点星峰的弟子先消灭第一只凶兽。”

    闻言，不少入门不久、修为尚浅的真传弟子都露出疑惑的神色。

    分明有不少昭虹弟子已经斩杀了凶兽，为何诸位师尊掌门和师长却说“击退”而非“消灭”？

    悬亭蒲团上，长霄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懒洋洋地抱着剑侧身看向一旁的黑衣剑修，单独对他传音道：“啧，姬沉，你怎么看？”

    姬沉看着眼前投影里小心穿梭在密林中的身影，声音竟带上笑意，道：“没有留意到她刚刚进入‘小世界’时的动作吗？恐怕，她心中已经对‘小世界’产生怀疑。”

    长霄抽了抽嘴角，揶揄传音道：“没，你看得真够仔细。”

    与白玉浮谷中轻松的氛围不同，在“小世界”里，凌酒酒正潜踪于一片低矮灌木中，大气也不敢喘——

    不远处，正有一只半人高、一人长的凶兽，它形态有点像豹子，一身黑皮上有金色花斑，两根倒立的獠牙从下唇刺出，竖瞳警惕地左右旋转，步态凛然，宛若正在巡视自己领地的雄狮。

    凌酒酒观察着凶兽，心中有了判断——

    这只凶兽名为睚豹，金属性，行动敏捷，攻击爆发力强，耐力差，实力相当于筑基后期的修士。

    她是剑修，同阶应当无敌，更何况扶桑剑的剑光隐含火属性，正好克金。只要躲开睚豹的第一次进攻，等它体能耗尽，速度慢下来，斩杀睚豹，十拿九稳。

    凌酒酒料定此处，却也不敢冒然行动。

    方才凶鸟的袭击，足够说明“桃核小世界”另有玄机，她也不能照本宣科，需得找到睚豹破绽，方敢出手。

    前方，睚豹似乎有些困乏，它张开大嘴，打了个呵欠，露出口中三排锯齿状的锋利的牙。

    就是现在！

    凌酒酒身形一动，右手微振，向扶桑剑中灌入灵气，金红色剑光即刻裹上黑剑，下一秒，她挥剑迫去，剑招如金红色飞盘切过一片高树，伴随着树木轰然倒塌的声音，一击强攻对着睚豹奔去！

    睚豹竖瞳中腥色一闪，锁定凌酒酒的身影。

    一瞬间，此处静到极致，空气也紧绷的极致，宛若暴风雨前短暂的黎明。

    陡然间，睚豹发出一声带着腥臭味的怒吼，声音如浑浊的黑红色玻璃片，向着剑招拍去——

    “轰——”

    剑招与怒吼碰撞带来巨大震声，凌酒酒几乎耳鸣，附近断木草皮也不堪气波冲击，向着两侧卷开。

    凌酒酒压低眉眼，左手引决，举起金色八卦防御法阵，挡在身前，借冲击力向后方回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