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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忱舟回府的时间掐的很准,正赶上沈长河也从外面回来。 一年前的大病一场过后,沈长河身上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肉也耗没了,瘦了十几斤之后又成了个幺幺挑挑的细竹竿。然而瘦归瘦,他这一身精致漂亮的骨架子也不是摆设:尤其夏天这么热,他的前襟扣子是散开的,露出来的皮肤白得能在太阳底下反射出森森的冷光。皮肤底下是一层薄薄的肌肉,衬着几道陈年旧伤,让他整个人在莫须有的单薄瘦削之中生生透出几分精悍无畏。 谢忱舟一直都承认义父是个罕见的美人,并且认为他美中带着股野蛮的狠劲儿和腾腾杀气。她心里猜疑着、恨着、怕着,同时也深深地爱着他——爱得恨不能把他压*在*身*下狠狠索求,就像当初韩清对她干的那些事一样。可现在的义父她动不得,这一点谢忱舟很清楚,但并不觉得气馁: 反正,总有一天义父会老、会衰弱,而她还很年轻,并且会越来越成熟、强大,强大到足以凌驾于他之上。那时,她就可以对他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谢忱舟从来不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有多么大逆不道、甚至在外界眼中可以称得上是□□的。她对自己的定位一直很清楚:自己名为沈长河的“义女”,实则不过是寄居于他屋檐下的一叶浮萍,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和机遇,沈长河对她还算不错,给了她成为人上人的机会。那么,她就必须好好利用起这个机会和机遇,往上爬。 “爸爸回来啦!” 萧锋大嗓门的一声把她从无尽的幻想中拽回现实。她拧着眉沉默地看着这狗崽子摇着尾巴扒着沈长河的裤子撒娇,随后就注意到沈长河身边的两个女人。 两个女人?! 谢忱舟愣住了。她很了解沈长河,知道自己这位义父绝不是个沉溺声色的人——他自己已经足够美了,没必要再找女人寻求消遣。可如今看这光景,义父对这两个女人分明是个怜爱的态度,而这两个女人从暴露的穿着上看,绝对不是什么良家妇女! “小锋……哎呦,这么重了!”沈长河被炸弹一般飞扑上来的萧锋砸了个趔趄,苦笑着抱住他小小的身体,身边的混血女人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沈将军,这是您的儿子?” “对。”沈长河倒不避讳,爽快地实话实说:“是我一位故友的儿子,过继给我的。” “原来是这样,好可爱的孩子呀。”混血女人看上去不过二十一二岁的年纪,但生得很是好看,是一种满怀善意的美丽。她试探着摸了摸萧锋的小脑袋,后者冲着她甜甜一笑,不怕生地勾住她的脖子:“漂亮阿姨,要抱抱!” “……”一旁的谢忱舟翻了个白眼儿。这狗崽子还真是个小色坯,长大了还了得? 她索然无味地又去看沈长河身边另一个女人。这位能有二十七八岁了,是个很漂亮的东方女人,但从头至尾一直含着手指嘿嘿傻笑,嘴角不时流出口水,明显智力不甚健全。 ……连傻子都不放过,义父的胃口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谢忱舟腹诽了一句,就听沈长河又对管家交代了句什么,这才终于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对着这位越长越像男孩子的义女,沈长河很是遗憾地在心底叹息一声,面上怜爱之意更甚:“忱舟。” 他只是叫了她的名字,却并不叫她过去,也不做什么。谢忱舟硬着头皮挤出一个毫无心机的笑容,低沉着嗓子点点头:“义父,您回来了。” 她不动,沈长河却主动向她这边走了过来。如今的谢忱舟比去年又蹿高了一截,粗略目测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零之间;这个身高别说是个女人,就算是对一般的男人而言,都已经算是很高的了。他当然记得这个女孩儿身上发生过什么惨事,便理所当然地生出了些许愧疚之情——尽管错不在他这边,但他仍忍不住为她感到深深的歉意:“怎么回来这么早?” 谢忱舟的头发剪得很短,用发蜡弄成了个男式分头,上身一套宽松的半截袖,胸前是柏油马路一样的平坦;下面是一条黑色西装长裤,再配上她五官立体、白皙清俊的一张脸,完全就是个略显秀气的小伙子了。她眨了眨眼,细密的睫毛下黑白分明的凤目一瞬:“外面没什么好玩儿的,正好陪着同学一起办了毕业手续,没事儿就先回来了。” 顿了顿,她罕见地露出了少女的忸怩姿态:“……其实,也是想多陪陪义父嘛。” 沈长河自己是个感情迟钝且不善表达的人,因而对他人主动的“表白”也没多少感慨和触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位义女,却在看清她眼中的内容之后,瞳孔陡然一缩。 她的眼神里……是贪婪,以及仇恨。 然而疑惑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等到了饭桌上,他很快就把这件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顺便想起另一件更重要的:“忱舟啊,义父和你说件事……” “好巧,女儿也有件好事想跟您汇报呢。”谢忱舟笑意晏晏地从桌下变戏法似的亮出一张录取通知书来,献宝似的递到他面前:“我被圣约翰大学法学院录取啦!” 这回轮到沈长河词穷了。他刚想提一提让她出国留学的事情,可没想到谢忱舟直接把他一肚子的话给堵了回去,因此张口结舌了半晌。他早就知道谢忱舟不愿意出国,可对于“让她出国是为了她好”这个道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或者即便理解了也不赞同。他与她都是如此固执己见,最终只能以一方的妥协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