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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辞年把鸽子抓了红烧之前,贺栖洲眼疾手快,一把将它从辞年头顶抱了下来。辞年赶忙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瞪圆了眼睛,看着这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小家伙,咬了半天牙,最终也只是恶狠狠地“呜”了一声。 随后,便继续梳理丝线,忙自己的香囊去了。 小鸽子的脚踝上系了信筒。贺栖洲垂眼一看,便大概猜到了这信件的内容。 他曾托秦歌帮忙,调查围场蛇患一事。 毕竟这朝野上下,贺栖洲没什么熟悉的人,唯独秦歌知根知底,也算是个可以信赖之人。秦歌那日听了他的想法,二话没说,收拾了东西便派人调查。围场极大,祸患平定后,大大小小的蛇尸铺了满地。秦歌主动请缨,带了人马前去清理,顺带看看有没有可疑之处。 比起那个躲在钦天监里推星算卦的贺大人,秦将军这个名头显然行事方便得多。 一月有余,秦歌与手下尽心尽力,将残余的毒蛇清理了,也清洗了沾满血污的草场,周边的牧草仓库和兵器库,还有值守官兵居住的通铺,甚至是依傍的那座山,他们都认认真真调查了一遍。 一无所获。 除了那匪夷所思的纸扎枯骨,什么都没有留下。 连贺栖洲偷偷让秦歌带去的符篆,都测不出一丝动向。从第一天到最后一天,那符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贴在围场的木栅之上,没有一丝变化。秦歌没辙了,只能将所见所闻一一记述下来。 “怎么了?” 贺栖洲抬头,正对上了辞年凑近的眼睛,小狐狸一如既往,抬起手,将他拧着的眉间轻轻点了两下:“秦将军又喝酒不给钱让你去救命了?” “要是就好了。”贺栖洲笑笑,轻轻叹了口气,“我托他替我查的事情,没有眉目。” 辞年立刻反应过来:“是围场?” “是。”贺栖洲道,“看来这事难办。” 符篆无效,就说明此前孟胤成给出的想法是错的。他本以为是蛇妖的子孙后代为了复仇勤加修炼,终于化作人形呼风唤雨。但现在看来,符篆上妖气的痕迹都很浅淡,别说成精,那一大群蛇中,有几个能炼出灵识都不好说……不是这个思路,那便只能是有高人插手,从中作梗了。 这个结果,比此前孟胤成推论的那个更麻烦,而且更难调查。 人与妖终究是不同的。妖存世间,仰赖灵气和妖气。而人行天地,靠的是灵气和阳气。灵气不好辨别,妖气与阳气就相去甚远。一个妖怪,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将妖气隐藏得干干净净,不露一点痕迹。可这要是一个人……别说是一个怎样的人,就凭他是个人,把他往偌大的长安城里一扔,就算人有气味,也早就被这挨挨挤挤的普通百姓们洗得干干净净了。 把一片叶子藏进树林,把一滴水融入江海。 要想再找出来,谈何容易? “又皱起来了。”辞年听他说着,又放下手里的针线,认真替他揉平了眉间,“你又不是万能的,哪可能什么都找得到呢?要真有这么大的本事,今日成仙的就不该是我们,而是你了。” 贺栖洲笑笑:“蛇患之事,毕竟是陛下心中的大事。办不好差事,往后没鸡腿吃了可怎么好?” 辞年撇撇嘴,道:“没鸡腿就没鸡腿,办不好就算了!不伺候了!咱们回乡下种地去,你耕田我织布!” 这话一出,在座的几人都笑了出来,馥瑾也放下了手里的香囊,托着脸笑道:“耕田好,织布也好!我倒想过这样的日子呢……” 辞年揶揄道:“你凑什么热闹呢!你有徐大人,徐大人飞黄腾达,你要把他拖回去耕田,他才不乐意!” 馥瑾眨眨眼,嘟囔道:“那他不乐意耕田,我耕田也行啊,他不会织布,我可以教嘛!” 几人又是一阵吵闹,贺栖洲看着他们,也笑笑叹了口气。案子难办,却也得办,日子难过,也不得不过。眼看辞年跟人斗嘴斗得嘴都干了,贺栖洲忙给几人斟了茶,道:“你们就知道趁徐兄不在消遣他,一会他听见了……” 话音未落,外院果然传来一阵叩门声。几人同时闭了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这难道还真就说曹操曹操到?总不好让客人去开门,贺栖洲起身,往门口去,辞年见他动了,也赶忙跟上去。 越走近,这敲门声就越急切。贺栖洲快走几步,应着“来了”,把门一开。 门外的徐问之满头是汗。辞年冒出脑袋,乐道:“徐大人!还真是你来啦,馥瑾也在里面呢,快进来休息休息……” 徐问之却并未回话,而是大喘一口气,拧眉望向贺栖洲,轻声道:“贺兄。” 贺栖洲一见此情状,赶忙正色:“怎么了?出什么事?” 徐问之道:“陛下不好。” 第一百零一章 暗香来如何带君归 出门时,阳光尚好,可一拐进宫墙内,这晴好的天气也阴沉下来。贺栖洲脚步快些,将徐问之甩在了后头,这位礼部尚书也不怨他,只一拢袖子随着他继续跑,腰间香囊随着他的步子晃了两下,竟松脱开来,轻轻落在了地上。 贺栖洲听见异响,忙回过头去,替他捡起了香囊,道:“皇上怎么不好?宫外人多口杂,不好细问,这儿人少,你细说说。” 徐问之喘口气,道:“秦将军忙着清理围场,一时赶不回来,傅公公实在忙着走不开,只能来礼部托我寻你。没说什么事,只说不好,指明了让钦天监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