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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胤成皱眉:“这是什么……” “梦妖。”贺栖洲道,“将陛下蛊惑入梦的,正是这东西。一种小妖怪,不算罕见。” “这皇宫禁内,如何会有这种东西?”皇后眉头一皱,眼神立刻向一旁跪坐不起的女子那飘去。 要不是她看着一眼,贺栖洲就没注意到这居然还跪了个人。这女子一身淡色衣衫,连发饰都极少红金,多用翠色。而此刻,这女子似是也察觉到周遭的目光都朝她这来了,便带着侍女跪着转了个向,面向床边,低声道:“臣妾万万不敢……” 皇后只看了她一眼,便不再看了,又问:“贺大人,这东西从哪来的?” 贺栖洲道:“只要有依托,就能生存。这只是个雌的,大多藏在花间,待找准了时机,便会潜入梦中,偷梁换柱,将入梦者引入其中,借由各种诱惑,吸食阳气,以此为生。这缠住陛下妖物虽已有小成,但终究未成气候,已经被微臣捉住了。” “藏在花间……”孟胤成重复了一遍,又思索一阵,这才缓缓扭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子,轻声道:“惠妃。” 那女子立刻应声:“臣妾在……” “朕没记错的话。”孟胤成接过皇后递来的茶,狠狠灌了一口,喉头有了水,这心里的不安才渐渐消除,他看向惠妃,神色凝重,“前些日子闹蛇患,宫里也不得安宁,是你派人送来了香囊,说为朕安眠。” 惠妃身子一颤,将头伏得更低:“是这样没错……” “随后,朕便常往你宫里来,你宫里总有花香扑鼻,沁人心脾,常在你这,连蛇虫都少了,朕更觉得住得安心。”孟胤成说到这,缓缓地叹了口气,又向贺栖洲道:“爱卿,这妖魔,是不是也会随着香气溢散,引人入梦。” 贺栖洲明白他的意思。这宫闱之内本是禁地,若是无人刻意安排,这小小的妖怪根本不会有机会混进来。这东西本就是灵力低微的妖怪。它们引人入梦,摄人心魄,不过是为了几口细微的阳气。要是真有得了大道行的,也确实能吞人魂魄,但孟胤成梦中的这只显然不是。 它要真有这么厉害,贺栖洲绝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将孟胤成带出来,于这位皇上而言,也绝不是受受惊吓这么简单。 这么一个轻而易举就能击破的陷阱,究竟是为了什么设置的? 孟胤成见他不答,又道:“爱卿不必顾虑,但说无妨。” 走一步算一步吧。贺栖洲应道:“是。梦妖为引人注意,大多会混在花中,沾了梦妖的花朵,香气会更加馥郁。盛放的花,总会惹人喜爱,人们会不自觉亲近,甚至迷恋……久而久之,它们摸透了人的习性,就开始找机会下手……” “皇上,臣妾没记错……从蛇患后,您确实到惠妃宫里最多。”皇后轻声道,“您每月只要到后宫,都会往惠妃这儿来。一月少说十天左右……宫里其他人,都未必能见到您,您也曾对臣妾说过,说惠妃宫里的花开得极好。” 话已经不必说下去了。这满屋的人,不知多少双眼睛,全都盯在惠妃的身上,她伏在地上,原本单薄的身子更加瘦小。孟胤成见她不言语,便将跪在她身旁瑟瑟发抖,甚至轻微抽泣的女子唤起来:“春桃,朕问你。这满院子,满窗台的花,是不是惠妃的意思?” 春桃一听,哆嗦得险些瘫倒在地,她赶忙磕头道:“皇上,娘娘不是有心的,娘娘当真不是有心的啊!” “春桃……”一直低头沉默的惠妃终于出了声,她缓缓抬头,看向皇上,露出似是操劳许久的疲惫模样,“这些花,是臣妾亲自挑选栽培的。香囊,是臣妾一针一线缝制,特意给陛下送过去的。陛下您不喜欢吗?” 孟胤成道:“香囊能避身外的蛇虫,朕自然喜欢。” 惠妃笑笑,又道:“臣妾当初,也是被陛下您亲自挑选入宫的。您说喜欢臣妾什么,臣妾便照做。您喜欢花香,臣妾就辛苦培植鲜花,您怕蛇虫,臣妾就尽力以百草花木驱赶他们,臣妾这颗真心,难道陛下看不见吗?” “你入宫一年,都在朕的眼里,朕没有忘。”孟胤成叹了口气,“朕现在问的是,这染了妖气的花,究竟是何人所为。” 这话已经问得明显,惠妃却像是没听见,她直起身子,又仿佛筋疲力尽,她跪坐在腿上,笑着叹了口气,道:“臣妾只想皇上能多来,能过来陪陪臣妾。这花沁人心脾,皇上喜欢,臣妾便种了许多,您说过不喜欢妖艳的花,也不爱奢靡的装扮,臣妾便着了素雅的衣服,种了这一盆又一盆的玉兰,您不是说过很喜欢的吗,那为什么不来看看臣妾呢!” 话到最后,她眼里都是泪了,可嘴上的笑却依旧没停下。那泪水从眼眶里滚出,滑到腮边,却被她挤出的笑容挡住,迟迟不肯落下。皇后眉头紧皱,呵斥道:“惠妃!你说的什么话!皇上不是你一人的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 惠妃咧嘴嘶吼着:“可臣妾就想让皇上当臣妾一人的夫君!这有错吗!” 她看向屋里的花,一盆又一盆,开得格外茂盛,没了妖气,这花依旧芬芳,香得幽微,丝丝缕缕,掺杂在空气里,仍能被人察觉。 皇后叹了口气,道:“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不愿为自己的母家想想吗,你做的都是什么事啊!皇上要真有了个三长两短,你让这后宫的一众姐妹们怎么办,让天下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