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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话春物撩人(14)刀心人

    卫小春真想继续盘问,可看她干爹那副模样,实在不忍询下去,就索性闭了眼,心里却惶惶不安。

    这时,卫琨倒说话了,声音极低:“当年我入宫,许是父母卖了我进来,我实在是小,记不得,只记得我是跟了我干爹,他是宫里最受尊敬的净身师傅,就跟太监的祖师爷一样,没人不拜不磕头的……那时我跟干爹就在宫外的西华门外学手艺,这手艺,初看刀,再看心,最后还看人,刀——心——人,合了,那事儿也就成了。

    刀,是什么刀哪,是环形刀,是钢圈儿的刀片,是合着那物往下割的,是诛心刀,心,又是个什么心?是个赤黑的心,赤是赤城,敬意儿,黑是黑辣,狠绝。

    你以为操得好刀就是个师傅?净身师傅后来是不动刀的,靠什么,靠一个心,这断子绝孙的活儿不是谁都能做得来!得敬着天时地利人和,得敬个祖先神灵,心里还得知道个时辰人气儿,什么时候放童子蛋,什么时候栓尿管,什么时候红布高升……

    最后这人哪,便是个造化缘分,什么人什么命,手里的活儿你管得着,今儿行的什么运又是另一说……

    跟着一起学的几个生瓜蛋子都没我机灵讨干爹喜欢,干爹总跟我说,我算是投错了胎,若生在书香门第,定能中个举子……”说到这里,卫琨轻笑了一声,眼神里都是轻松少见的顽皮。

    “做净身师傅的,自己也要去得干净,而且打小儿就该净,趁其幼,拧其结,就是把那物给打了结,肉缩皮死,再用指甲掐去其势,整整十年,用绝精抑阳的秘药日夜涂抹,再用纯阴女童血熬制秘药灌之,七七四十九日,那人便没了物事的羁绊,底下一挂松软赘肉,卵不成卵,成年割了去,便也没多大痛感,因痛都在岁月里磨砺消耗殆尽。这便是个慢性儿的去势。

    干爹乃少年习武,是个不虚不弱之人,经常一喝酒就多给我授了点闭气、养神的武艺,我也跟着学,逐渐也是有模有样……

    却万万没想到这些小把戏却耽误了我净身,十五那年,我干爹带我去宫检,一脱了裤子,他便吓了一跳,原来肉头的结子早就开了,那物勃勃窜起,势不可挡,干爹便忙把我带出去,说我这样的被发现了留在宫中要杀头,他也脱不了干系,所以他得给我再操遍刀……”

    卫琨说至此,哽了声音,又继续说:

    “……那日,天公不作美,雷公发怒,大雨倾盆而注,不消一会儿那水就漫了院子,我就在西边那院子候着,雨水都漫了我的袍子,我却等不来干爹,就在这时,一道雷劈倒了我身边的树,我往后一退却见那树不是自己雷劈的,而是雷闪电里杀出的几个人来砍的!

    几个围着一个人胡乱砍杀,我再定睛一看,被围追堵截的竟是我干爹,那么多蒙面杀手向他围攻,而且出手狠绝,招招要命,我便一跃而起,赤手空拳要去帮干爹,就在这时,干爹忽然向我身后倒来,一把把我推到院子外侧,大叫一声:“快跑!”

    我再看,他已一口鲜血喷出来,对着我就倒下去,我知凭我当年的武艺完全敌不过,可我也不能看着干爹不管,我捡起干爹掉落的剑柄,就冲上去跟那些人拼命,寡不敌众,很快,我身上被砍了数十道,最后一刀从肋骨刺穿到前胸,我直接就倒在了血泊里……

    我以为我也死了,结果我竟然还醒来了,是被一直伺候我干爹的一个老宫女救了。

    她跟我说,那时候西华门走水了,大火焰焰,把千百万个悬梁上太监的命根子都化作一炬,再也没有高台香柱,再也没有磕拜祖师爷,再也没有去势之殿……太监连根拔起,废了整个宫殿内太监的气焰。

    她在人们奔走提水的时候发现了我,看我并未气绝,便把我救下,但我实在失血过多,命在旦夕,她知我乃干爹最得意弟子,把我当个亲儿子看,自是心疼我,天天抓了汤药与我服下没,给我换药……这样我才渐渐好转。

    她告知我,那夜不仅血洗西华门,敬事房、东西宫,都有刺客潜入。据说是叛贼夜袭皇宫,都惊动了圣驾,都派了二十四禁卫军镇压,可谓是发生在宫内一场浩荡的杀戮。

    后来我痊愈后也到别处当值,便得空逐渐探到了更多风声,那日不是什么江湖外人杀进宫门,而是一次早就酝酿已久的保阉派和废阉派的内斗,太监权力是皇室斗争的第一步,血洗西宫侧门,便是挫太监的势力,尤其干爹这种造太监的祖宗,更要杀。

    我干爹在劫难逃,昔日和我同交的那些小太监也都跟着死了,从西华门净身所出来的也就我一个太监,却无人知晓我其实是个伪太监。”

    卫小春听得都入了神,跟听故事似的,趴在她干爹身上上,眨着两个眼睛,皱眉忽问:“那后来呢?那老宫女呢?她还在宫里吗?”

    卫琨一怔,苦笑一声:“不,她不在了,她早死了……”说完搂过小春,把下巴抵在她脑袋上,神情忧郁地想起那个女人——

    ……“督公若仍念我旧恩,救我女娃一命,有福气的跟了您做个丫鬟,没福的您送出去做个姑子……一切由了您做主吧。”

    卫琨看着那面容枯槁的女人,拿眼角乜斜她怀里嘤嘤啼哭的女婴,那女婴从小了就发不出太大声儿,脸色铁青,长期受病无精打采,小嘴儿都是发紫……他转过脸去,背过手去看窗外山峦青一色,春,该立了吧?

    “女娃可有名号……”他忽然问。

    那女人又一行泪:“未有……”她自生了这娃就半昏半迷,颓颓然,人将死,心念灭,母亲只得凭本能呼那怀中肉团——宝儿,娘的心肝儿肉啊……

    他叹了口气说:“那就叫小春儿吧,跟了我的姓,自我带她走后,你且都忘了这孽缘吧  ……”

    弯腰伸手一把夺过那婴孩,那婴孩见了他也不哭,只愣愣地眨眼,他一狠心,提了就往外走,身后柴门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又夹杂着复杂的希望:“督公大德,督公大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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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争取这个周末可以完结这个故事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