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有太多的机会让她改写人生了，她根本就不需要努力，动动手指也就能让顾音音倒霉。 比如这个马红梅的事情，顾音音收受贿赂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等到过阵子生产队一解散，各个村里重新竞选村干部，需要村民投票，她会头一个站出来揭发顾音音！ 想到这些，梅玲唇边绽放出笑意，她会一步步让顾音音身败名裂失去一切，也尝尝人生低谷的味道。 可是这笑容还没来得及放大，门忽然被人踹开，梅玲起身一看就发现马红梅披头散发满脸恨意地手拿一只粪瓢站在门口。 “梅玲你个下贱的狗东西！我今天不打死你我都不姓马！” …… 下午，余芳从抽屉里掏出来一只苹果：“音音，这是我家那口子前几天走亲戚带回来的，我切一块你也尝尝。” 这年头水果是稀罕物，余芳也好久没吃过了，她把苹果洗好切好分给顾音音一块，顾音音随手接了过来，两人现在关系不错，也不会客气。 “哎，你在看得什么书啊？”余芳咔擦咬了口苹果伸头过去看。 “高中物理？！”余芳看清楚树上的字之后惊叫起来。 顾音音也不瞒着她了：“别大惊小怪啊，最好不要说出去。” 余芳震惊：“你，你看这干啥？你看得懂吗？” 其实在这个年代能有机会一直读书的人不多，教育资源匮乏，导致大部分人都觉得读书读到能识字也就成了，鲜少有人会继续读下去。 可也有不一样的人，有的人眼界宽阔，理想远大，就是想读更多的书，学习到更多的知识，比如有的人虽然是小学毕业，但通过自己的努力学习，一步步把中学课本的知识看完，还能因此获得不错的工作。 其实无论哪个年代，条件再苛刻，都拦不住一个人好学的心。 顾音音上辈子虽然生活条件比现在好多了，但也并不是一直享福，读书十几载去哪享福？大冬天为了多看点书往自己脖子里塞雪好清醒一些，夏天在教室做作业热得整个背上都是痱子，她从未觉得苦。 能多学到知识，那就是一种收获和满足。 顾音音深信，一个人最大的财富就是学到自己肚子里的知识，这会伴随你一辈子，为你提供精神和物质上的富足。 因此现在对于顾音音来说也不是完全无路可走，她私下四处去借书，已经把这几年的初中课本早已看完，最近在看高中的书。 找书不容易，她看得快，但找到书的速度却不快，所以这些书里的知识早就吃透了，何况她还是上辈子的高考状元呢。 这事儿顾音音没让任何人知道，甚至沈国安都不知道呢。 “我打算考大学。”顾音音随口答道。 余芳惊得苹果都掉了，又赶紧心疼地捡起来洗了下继续吃：“你你你，你说的真的啊！” “是真的，国家形式日新月异，想要成为更好的自己只能通过学习来改变，无论是想在仕途上有进步还是想在生活条件上有改变，都只能学习，这是最好的一条路。” 本身余芳想劝顾音音被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的在村里当干部就像邱主任一样，做一辈子也挺受人尊敬的啊。 可她却被顾音音带动了，试探性地问：“那，那你看得懂吗？有把握吗？你真的要考大学？” 顾音音跟余芳朝夕相处，觉得余芳这个人挺不错的，便笑道：“大致看得懂，事在人为嘛，不然我们坐在办公室一天天的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余芳坐下来把半个苹果吃完，心潮澎湃，她瞧着顾音音认真看书的样子，忽然问道：“音音，那你觉得我咋样？我也想考……高中！” 她本身想说想考大学的，但觉得自己肯定考不上，还是把目标给改了。 顾音音认真想了想，中肯地说：“你其实很聪明，就是定力不够，耐心不够，如果能克服这两点，别说是高中了，就是大学都能考得上。” 余芳惊喜地看着她：“真的吗？那我也要看书！” “成，你别告诉别人啊，我这有几本书，你先看看。”顾音音笑着把抽屉拉开。 两人正看书呢，外头忽然有人来喊：“顾主任！顾主任！外头打起来了！梅玲跟马红梅在村里一个追着另一个打，您再不去就出人命了！” 顾音音跟余芳立即收起书往外走，没走多远就发现马红梅正举着粪瓢追着梅玲要打要杀的。 梅玲抱头鼠窜，样子可笑极了。 顾音音赶紧让路过的俩男人把这俩疯女人摁住。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闹什么闹！”顾音音严肃地斥责。 马红梅气喘吁吁：“你还问？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你跟梅玲串通起来耍我！” 梅玲看看顾音音再看看马红梅，她倒是怀疑是顾音音跟马红梅串通起来耍她。 “顾音音，你别装了！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梅玲恨恨地看着顾音音。 顾音音冷眼看着她们：“成，那你们继续打，分地的时候谁也别想要！” 说完她转身就走，马红梅傻眼了，分地的时候别想要地？那怎么能行！ 可顾音音是干部，她不知道顾音音的话是真是假，一时也怂了。 梅玲是不信的，她是重活一世的人，还能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但梅玲也不敢跟马红梅动手，马红梅太彪悍了，刚刚她被追着打得背上要跟断了似的，这会儿时不时就咳嗽一声，感觉身体似乎出毛病了。 梅玲难受得很，一瘸一拐地回家去了。 两人竟然被顾音音一句话给终止了打闹，余芳再一次对顾音音竖起大拇指：“音音，你是真的牛逼！” 顾音音懒懒一笑：“这俩人真是神经病，可不能为了他们浪费时间。” 她回到办公室很快又投入到看书中，踏踏实实地做了许多题目。 余芳被感染地也开始做题，逐渐得也找了那种劲头，越学越下劲。 近来还有一个人也很下劲。 大晚上的，林知青躺在床上睡了，梅晴点着油灯正在伏案奋发，她一字一句地欣赏纸上自己写的东西，越看越有内涵，跟那些大作家的作品也没有区别呀，甚至她觉得自己写得更好一点。 这样想着，梅晴转头看林知青：“世贤，你说我这朝杂志社投稿十几篇文章了，怎么一个回应都没有？” 凭啥顾音音的文章被选中了，还获得了散文大赛一等奖，拿了一大笔钱，她辛苦写了十几篇精美的文章毛都没有？ 世贤就是林知青的名字，他才跟梅晴做完，光着身子躺在床上看书，心里冷笑。 梅晴还真的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没有回应当然是因为她的文章差劲！想跟顾音音比，也不看看自己配吗？ 就是她写上一百篇文章，人家杂志社也不会给任何回音。 但表面上林知青只是懒懒地说：“兴许人家忙，没来得及看，你也就别浪费邮费了。” 梅晴嘟囔：“可是为啥顾音音投稿的那些人就有时间看？这些杂志社的人怎么回事啊？世贤你看看，我这文章写得不好吗？我读起来觉得很有鲁迅的风范。” 林知青皱眉，烦躁地把书扔了，套上衣服完全不想搭理梅晴。 还鲁迅，鲁智深还差不多！ 他淡淡说：“我有事，你自己在家。” 林知青出门走了一会，抬头看看月亮，越来越后悔结婚，梅晴这个人表面看着温顺，可内里藏着的小心思很多，他一开始不在意不计较，想着只要能在床上爽就行。 可现在跟她做多了，渐渐地也觉得就那样，每天面对她矫揉造作的样子就觉得烦躁，完全不想在家里待。 他跟个鬼魂一样在村里瞎走，一会想着村里小学的事情，一会想着令人头疼的梅玲，一会假设如果自己娶的人是顾音音，生活会不会不一样？ 这样想着，他竟然走到了顾音音家附近。 不知道为什么才走到顾音音家附近，他就闻到一阵迷人的甜香味，心里一震，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桂花的香味。 顾音音喜欢花，沈国安特意去别人家移栽的桂花，如今金秋十月正是花季，开得香喷喷的。 林知青呆在原地，风一吹，心里更是酸涩。 正在愣怔的时候，那门忽然开了，顾音音从屋子里出来，手里端着盆脏水泼了出去，林知青赶紧躲了起来。 顾音音本来打算立即进屋的，可忽然间瞧见墙根处竟然躲着一只猫！ 那眼珠子在夜里还微微发亮，弱小的猫咪蹲在墙根处很是可怜，她蹲下来，静静地看着猫，嗓音温柔：“小猫，你是谁家的？怎么在这啊？” 小猫可怜兮兮地喵呜了一声，接着沈国安从院子里出来了，男人声音醇厚：“音音，怎么不进去？外头冷。” “你看，一只猫。”顾音音指了指。 沈国安看过去，顿了下：“似乎是徐大叔家的，这猫就是爱乱跑，等会还会跑回去的，你不用管，走，回屋睡觉。” 顾音音“哦”了一声，站起来正要走，沈国安忽然一把把她扣在了墙上。 “先别回去。” “干嘛？”顾音音扑闪着大眼睛看他。 “不干嘛，亲你。”他低头准确地捕捉到了她柔软清甜的唇，一下一下吻得缠绵。 顾音音第一次被壁咚，从前看新闻看过不少，如今亲身经历才知道，这种感觉真的超级苏！ 她也想好好地享受这个吻，就伸出纤细的胳膊勾住他的脖颈，微微垫脚回应过去。 两人靠着墙吻得难分难舍，林知青站在树后，热血上涌，内心的酸楚越来越强烈。 他以为沈国安跟顾音音的婚后生活也是一地鸡毛，可现在看看，却发现他们比人家新婚夫妻还要恩爱！ 林知青心口仿佛被压了千斤重的大石头，难受得呼吸不过来。 而沈国安吻了一会顾音音还是怕她受凉了，一把抱起来，温声道：“回去，外头真的冷，乖。” 顾音音乖顺地勾着他脖子，任由他抱回屋。 关门的时候沈国安锐利的眸子往大门口右前方一棵大树后扫了眼。 他以为上次那顿打，那个林世贤应该没那个狗胆子觊觎他媳妇了，却发现这人还是贼心不死。 不过也没事，不过是再打一顿罢了。 林知青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当晚好久都没有睡着，连着几天精神都有些萎靡，梅晴就温柔地关心了一番，可林知青更烦躁了。 直掉他发现了一件事。 这天余芳去大队上有事，恰好遇见了林知青，两人没注意撞了下，余芳的包就掉了，里头掉出来一本书，林知青捡起来一看竟然是初中的数学课本。 “你在看课本？”林知青问了句。 余芳有些不好意思，想到顾音音说的要保密，就不太想说，但林知青随即说：“我那还有几本书，你需要的话都给你。” 顾音音说了，找书不容易，尤其是顾音音最近在找高中的课本，余芳试探性地问：“那林知青，你那有高中的课本吗？顾音音在看高中的课本呢，我们找不到。” 林知青心里一动，问：“她看高中课本干什么？” “考大学呀！你到底有没有？这事儿可不能声张，我们是偷偷看书的。”余芳神秘地说，在她的印象中林知青是个非常正派的人。 林知青觉得这简直是上天安排的缘分。 他微微一笑：“我也在准备考大学，所以我是有高中课本，如果顾音音需要，你就从我那儿拿，只是你不要告诉她是我的书，她太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