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节
顾音音立即安慰她说道：“我都明白，我也是当娘的人，大家都是担心孩子。你家孩子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见顾音音关心自己，徐晓雅妈妈立即倾诉了起来，她伤心的说：“她的情况其实也说不准，我们带她看过很多医生，她就是老毛病不断，不是发烧就是咳嗽。医生说也检查不出来什么大问题，可能就是肠胃弱，抵抗力差，平时一个月总要发烧2~3次，感冒一次大半个月才好，食欲也差的很。所以你瞧她瘦的厉害，我都愁死了，想办法给她做饭吃，可她什么都不愿意吃。” 徐晓雅的确是很瘦，又瘦又白，像是一缕风都能吹跑似的，声音也弱弱的，瞧着简直像是一朵易碎的小白花。 顾音音想了想摸摸她的肩头，说道：“大姐你也别伤心，凡事想开了都会越来越好的。” 徐晓雅妈妈擦擦眼泪点头说：“是呀，也只能往开了想。” 等沈明康放学回到家，顾音音特意打探了一番徐小雅的情况。 沈明康见她问起自己的同桌也如实说了起来。 “徐晓雅成绩很好，是我们班或者是说整个年级成绩最好的女生，可是她身体太差了，曾经在班上晕倒过几次，我都吓了一跳，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病，就知道她经常咳嗽发烧，似乎也不太喜欢吃饭。” 他如今还小微微皱着眉头，对徐晓雅完全就是纯洁的同学之情，没有想那么多。 顾音音自然也不会把他往那个方向引导，她只是觉得无论如何徐晓雅这么优秀可爱的女孩不能白白的被病痛带走。 她想了又想问道：“明康，你要不要请你的几个同学来家里吃顿饭？我觉得你妹妹的同学都来过，你的同学不来，好像不太合适，你也请你的好朋友来家里吃顿饭，徐晓雅喜欢吃什么？娘给她做。” 其实沈明康不太在意同学之间交往的这件事情，他觉得一切都是随缘，反正大家最重要的任务是好好学习。 但他娘都提出来了，兴致勃勃的，他也不好驳回他娘的面子，想了想说道：“那我就问问！” 沈明康的娘要请吃饭，班里一下子炸开了花，但也不是谁都可以去的，沈明康只请了几个跟他关系不错的人，其中一个就是徐晓雅。 徐晓雅眼睛亮晶晶的，微微弯唇一笑：“真的吗？你要请我们去你家吃饭，学霸，你家的饭是不是更香一点？” 偶尔她开玩笑的时候，总喜欢叫自己的同桌学霸。 沈明康有些不好意思的脸一红说道：“徐晓雅你别这样喊我，我只是请你们吃顿饭而已，我娘烧饭挺好吃的。” 徐小雅眨眨眼睛笑道：“好呀，学霸。” 沈明康脸上更红了，他干脆转过头去做试卷，做着做着徐晓雅凑过来说道：“你在做试卷呀，我也要做，我们来比一下，谁先把这试卷做完。” 一提到做试卷两人都来劲了，奋笔疾书，很快各自都把事情做完了。 做完之后，徐晓雅和沈明康互相批改对方的试卷，遇到有分歧的地方，又讨论一番，正式而热烈，甚至讨论到激烈的时候，两人几乎像吵起来了。 沈明康坚定的说：“这里不该用这个公式，按照我的解题方法，会节省时间。” 徐晓雅脸上都是固执，她坚持说道：“那是因为你对数字敏感你会心算，对于普通人而言用另外一种解题方法才会更快。我们做的不是奥赛题目，而是普通的试卷，何必要用奥赛的角度去看呢？” 沈明康也坚持说道：“面对一道题不该想那么复杂，而是想着如何以最好的方式来解决这道题，想得太多了就会局限自己的发展，天花板会更低。” 两人声音越来越高，旁边人忽然扭头笑道：“哎呀，沈明康徐晓雅你们两个大学霸就别在这吵了，徐晓雅你还是姐姐呢，人家沈明康是小朋友！” 沈明康抿嘴不再讲话，对于年龄而言他从来不发表任何观点，是他是比这些人都小了几岁，但不代表他真的认为自己小。 徐晓雅收起笔叹气：“是啊，沈明康，论理来说我还是你姐姐呢，算了，我不跟你争。” 沈明康一言不发，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书本，什么都没有说，他并不想叫谁姐姐，在学习上他们是公平的，甚至他沈明康更优秀。 被人嘲笑年纪沈明康多少有些不高兴，可下一秒徐晓雅又咳嗽了起来，咳得脸色苍白。 沈明康放软了声音说道：“好了好了我不跟你争了，你怎么了？要不要喝点水？” 徐晓雅拜拜手：“没事没事等一下就好了。” 没几天就到了星期六，顾音音一大早在家里准备了丰盛的食材，沈国安这天有事要出门就不在家。 沈明康带着同学们进到家门，沈玉清就巴拉巴拉跳起舞来，一边唱着歌笑道：“欢迎欢迎！欢迎欢迎！” 徐晓雅眼睛一亮，蹲下去，看着沈玉清笑道：“哇，你就是沈明康的妹妹吗？你可真漂亮！” 沈玉清高兴的小脸儿都红了，伸头过去在徐晓雅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道：“姐姐你也超级漂亮！” 这让徐晓雅瞬间心花怒放。 顾音音端出来已经烤好的鸡翅和蛋挞等，又把洗好的水果摆上招呼大家赶紧坐下来吃。 沈明康的同学们好奇的打量起沈家，他们都发现，沈明康的家里真是跟别人家完全不同！ 其实沈明康的家境不算多好，顶多算是小康，在滨城来说或者只能算是普通人家，他们住的房子条件也就一般般，班里不少人家住的都是差不多的房子，甚至比沈家好。 可他们没有见过任何一家像沈家这样到处都堆满了书，无论是桌子上墙上，椅子上，能放书的地方全部都放满了书，整整齐齐的一本一本，这哪里像是一个家呢，简直像是一个图书馆！ 顾音音在客厅里放了一座书架，书架里塞得满满当当，全部都是书，一群小孩正是喜欢读书的时期，跃跃欲试的看着书架，顾音音笑道，你们要是想看书就随便拿。 几个少年立即上去观看了起来，挑出了自己想要看的书，坐在椅子上认真的起来。 只有徐晓雅没有看书，她静静地走到厨房里，对着顾音音笑道：“阿姨我来帮你打下手。” 顾音音侧头看了看她，柔弱白嫩的女孩，声音细如蚊蝇，实在惹人怜爱。 她点点头笑道：“晓雅，我听明康说过你，你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菜？阿姨今天做给你吃。” 徐晓雅抿嘴一笑说道：“我不挑食的，阿姨，什么都可以。” 然而一个小时后开饭时间，徐晓雅简直是实力打脸，整个吃饭过程中她只吃了不到十粒米，两片青菜，一片青菜至少嚼了十五分钟。 这能长肉才怪呢！ 顾音音忧愁的看着徐晓雅，她觉得自己烧的饭味道都挺不错的，为什么徐晓雅就是不吃呢？ 看沈明康的其他同学吃得多高兴呀！ 徐晓雅淡淡地看着满桌子菜，其实她觉得沈明康的娘做的饭菜味道很香，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吃不下去。 徐晓雅又跟了进去，顾音音想了想把厨房门关上了，她静静地看着徐小雅笑道：“晓雅，阿姨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见顾音音这样问，徐晓雅有些不确定她想问什么，但还是点头笑：“阿姨，您说！” 顾音音澄澈的目光盯着她：“你刚刚为什么不吃饭呀？是觉得不好吃还是觉得你自己身体不舒服没有胃口呢？还是心里有什么想法你都跟阿姨说说！” 徐小雅照着时常回答别人的惯例说道：“阿姨，您做的饭很好吃，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没有什么胃口。” 一般情况她这样回答之后别人就不会追问，会无可奈何的叹口气，可顾音音却依旧问道：“但是我听你妈妈说，你肠胃方面也没有检查出来有什么毛病，那么说你就是心理上的不想吃饭？” 徐晓雅没有吭声，顾音音委婉的笑道：“你知道不吃饭会对人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吗？阿姨是学医的，我们来从医学方面分析一下。” 她一边洗碗一边声音慢慢的说道：“你现在的身体已经很差了，人的身体每天都需要固定的营养，如果营养跟不上，你无论是行动还是思考，能量都从哪里来的呢？那都是在消耗你原本的身体，所以你不吃饭，会越来越瘦，身体越来越差，你现在只是偶尔感冒发烧，你觉得自己还能支撑得住，可是终有一天你的免疫系统会彻底崩溃，抵抗力全无，你会得上严重的病，很可能一病不起。到时候你的父母失去了你，你觉得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你爱的那些人看着你，走了他们会什么反应？” 少女苍白的脸颊渐渐浮上红晕，徐晓雅又咳嗽了起来，她连简短的几句话都承受不住，她扶着厨房里的灶台声音慢慢的说：“阿姨，不是我不想吃饭，我也努力过，可是我实在吃不下。” 顾音音点头：“我知道，我了解过有一部分人是会患上厌食症，现在医院里很少会有厌食症这个说法，但是不代表没有。可能你们之前遇到的医生都没有往这个方面想，但是我想你的确是患上了厌食症，并且是精神上的，并非是生理上的。而且你自己并不想承认对不对，你在逃避这件事情？” 徐晓雅没有讲话，她低垂着头，半晌一滴眼泪砸在了地板上。 顾音音的手搭在徐晓雅的肩膀上温柔的说道：“现在只有你和我，你就把我当成医生或者是当成你的好朋友，我们不会告诉另外一个人的，跟我说说好吗？” 她一只膝盖弯下来，静静地看着徐晓雅。 徐晓雅微微握紧拳头，顾音音这样半跪着看着她，就瞧见女孩五官长得实在是精致，只是脸颊过于消瘦了些，看着单薄的很。 徐晓雅的眼睛越来越红，好一会儿，她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我爸......在我三岁的时候就走了，他跟着别的女人走了，去养别人的女儿，不肯要我，只有我妈自己养我。他养的那个女孩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是那个女人跟别的男人生的。可他就是喜欢那个小女孩。我妈过得很辛苦，经常自己偷偷的哭，她要养我，又要上班挣钱。有一次我去找我爸，我问他为什么不要我和我妈，他跟我说我太胖了，说我妈胖说我也胖，我们像两头猪一样，他不喜欢养猪......” 徐晓雅扑到顾音音的怀里，少女从未跟别人提起过这些事情，可面对顾音音不知道怎么她就忍不住倾诉了起来。 她红着眼说：“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多吃一口饭了。我总以为，如果我不胖了，我瘦了下来他就会回来了，我妈也就不用天天夜里哭了，阿姨，为什么我都这么瘦了，他还不回来呢。” 十几年时间过去，小女孩长成了少女，她成绩十分优秀，纤弱可人，可她的爸爸并没有多看他一眼。 那个渣男依旧养着别人的闺女，当成心头肉一样。 徐晓雅曾经告诉自己，不值得为这样的人伤心，这样的爸爸不要也罢。 可是她却已经患上了厌食症，她努力了，她不想让妈妈担心，也不想让身体越变越差，可是她就是吃不下饭，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日复一日的坚持。 顾音音唏嘘不已，她在心里大骂起来徐晓雅的生父，怎么世界上就是有这么混蛋的男人呢？放着自己亲生的女儿不养去想别的女人的小孩，自己的女儿都成了这副样子，他也没有半点怜惜！ 但无论如何他们干涉不了别的人的决定，渣男这样做，他们也不能因为渣男而毁了自己的一生。 顾音音应把徐晓雅搂在怀里轻柔地告诉她：“我知道你是个成绩非常好的孩子，那么你应该懂得当你在做一道题的时候，如果发现你已经写出来的步骤是错的，那么你应该硬着头皮继续写下去呢，还是应该擦掉重新写？” 徐晓雅泪眼朦胧的说：“当然是擦掉重新写。” 顾音音摸摸她的脸蛋说道：“你说的对，当我们遇见一件错误的事情或者错误的人，我们就应该抛开他们重新开始。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妈妈，都还有很长很好的人生，何必浪费在他的身上。他看不见你们的痛苦，也看不见你们的快乐，说不定你们的痛苦可以让她更快乐。” 她跟徐晓雅说起自己的故事，尤其是傅老先生痛失爱女的故事，辗转了几十年，傅老先生从未放弃，更没有糟蹋过自己的身体，在任何时期，身体都是革命的本钱。 徐晓雅当然都明白这些道理，她静静地点头，顾音音问道：“那你现在想不想吃点东西？” 换来的还是无奈的摇头。 顾音音知道，这件事情也不能急在一时，她想了又想决定回头去找徐晓雅的妈妈谈谈。 徐晓雅的妈妈名叫王丽芳，王丽芳对顾音音的印象非常的好，一见到顾音音就攀谈起来，录音旁敲侧击的问起她的感情状况。 王丽芳有些羞涩的说：“也不怕你笑话，我年轻的时候就离婚了，自己一个人把晓雅拉扯大了。其实我也有在谈的对象，只是没敢让晓雅知道，怕她不接受，孩子青春期正敏感着，何况她身体也不好。” 顾音音真是感叹，徐晓雅和王丽芳都是互相爱着彼此的，可是却不够了解彼此。 她劝道：“其实晓雅是个很乖巧很聪明的孩子，她一定可以理解的，如果你能够幸福的话，她还多了一个爸爸呢，孩子也是需要父爱的。” 王丽芳怔了一怔她犹豫了起来，其实这么多年她给晓雅的东西很多很多，但有一样东西她永远也给不了，那就是父爱。 她没有听晓雅提起过，也不知道晓雅有没有这方面的渴望。 王丽芳试探性的问了问徐晓雅：“晓雅，如果妈妈要找个对象的话，你觉得.....” 灯光下，王丽芳并不年轻的脸上都是局促不安，略带羞涩。 徐晓雅一愣，她原以为妈妈一直在为爸爸的事情伤心，一直走不出来，所以才那么担心妈妈，可是却不知道妈妈已经在找对象了吗？ 徐晓雅心中无限感慨，她笑了起来：“妈，如果你有合适的对象就赶紧谈啊，我早就希望你找个对象了，就是没敢跟你提。” 王丽芳有些惊讶：“真的吗？我都不知道你这样想的。” 徐晓雅松了一口气，她给妈妈盛了一碗汤笑道：“我真的是这样想的，妈，这些年您太辛苦了，我也希望有个人能在身边照顾你，那个人也是我代替不了的。” 王丽芳红了眼睛，她慢吞吞说道：“晓雅，其实......其实这么多年也不是我一个人在支撑，好几年前你那个齐叔叔你知道吗，他提出来要跟我谈对象，他对我们真的特别好，你上学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他在安排，好几次下大雨，妈妈没有时间去给你送伞，都是他送到门卫，再让门卫说是我送的。咱家吃的肉菜，你吃的药，好多好多都是他买的，他也不让我告诉你，怕你心里有想法，妈妈觉得老是这样也对不起人家，所以这两年也跟他确定关系了，其实瞒着你，怕你不开心不接受。这几年要不是他，我也早就倒下了。” 王丽芳擦擦泪，她觉得自己又对不起闺女，又对不起老齐，也对不起自己。 徐晓雅震惊了，她完全没有想到齐叔叔和妈妈，竟然是这样的关系！ 她抱着王丽芳哭起来：“妈！怎么会这样呢？其实我早就觉得齐叔叔和你很般配，他对你很是关心，可是我怕你忘不掉以前的事情就没敢提过！” 母女两个这才知道彼此心里真正的想法，她们两个整整聊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让老齐来到了家里。 老齐为人正直，性情憨厚，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徐晓雅问道：“晓雅，你不会生气？你要气你就骂我好了，不要跟你妈生气，你妈都是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