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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了大半圈,还差最后一点就能打开锁芯,门却从里面被推开了。 拖拖看到是陈原,在王子林的脚后跟兴奋地跳来跳去。 “不是说不跟我住了么?” “我来还钥匙。” 陈原咽了下口水,拔出锁孔里的钥匙递过去,没想到却被人一把打掉。钥匙落在瓷砖地上又弹起,叮铃桄榔的,半空中转了个圈,最后平躺在地上不动了。 陈原弯腰捡起钥匙再次递过去,王子林不接,却没再拍掉。陈原这幅还完钥匙就绝交的姿态实在让他的心情好不到哪儿去,然而对方嘴角上的那一小块痂又像块压在他肩膀上的巨石。两人立在原地,王子林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陈原则躲避他的视线,偶尔抖动着眼皮。? 王子林本来只想为昨晚的鲁莽而道歉,谁料陈原竟然将手机关机了一整夜。明明自己已经低声下气地请他出来谈一谈了,对方却摆明了要划清界限。 “陈原,你非要这样才高兴吗?” 语气带刺,似曾相识,一下就点燃了一股无名火。陈原指指自己的嘴角道,“如果你跟拖拖一样不咬人,我也不至于这样。” 话音刚落,王子林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拽到跟前,额角冒起青筋,颇有暴怒的趋势。 王子林跑健身房的频率比他高多了,手劲可不小,陈原衬衣最上一颗的纽扣都被扯断了线,连着一根藕断丝连的线头掉落在地,然而他面无惧色,反手抓住王子林两只胳膊喝道,“怎么?现在还想揍我?” 王子林的拳头攥得更紧了。陈原也憋着一口气,明明被勒得喘不过气来,还是咬着后槽牙瞪他。 此时王子林大可以将他拖进屋里打一架——事后王子林想起这一刻,还是觉得自己当时明明有机会跟陈原互殴。互殴完要么握手言和,要么永不相见。总而言之,互殴是一项极有可能产生解决办法的男人之间的运动,总比这么不清不白要强。 可是陈原却因为呼吸不畅而突然轻咳一声,这一点轻微的震动立即顺着他的拳头传了过来。王子林顿时下不去手了,他松开陈原的衣领,推了他一把,甩上门之前骂道,“滚蛋!” 陈原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扶着墙稳住身子时,大门已经关得严严实实。他看着门中央那个倒立的“福”字,顿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大可不必挖苦对方啃人的事儿。要是真如王子林所建议的那样,两人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现在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尴尬的地步。 只是被他亲了一口,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再说他又不是没有跟男人接过吻。陈原揉着眉心,懊恼地直喘气。及时止损方为上策,他倒不是认为过错方是自己,只是觉得没必要。十几年的交情因为这点事没了,实在没有必要。 王子林隔着猫眼,看着陈原半垂着头在门口站了五分钟有余。等陈原进了电梯,他才在沙发里坐下,头向后靠,眉心紧皱。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动了歪心思?是从陈原离婚的当晚,失魂落魄地站在自家门口,还是他从自己公司离职跳槽的时候,还是自己第一次回母校为公司做宣讲会的时候? 王子林点了根烟,眯着眼将双臂架在沙发背上,回想着青涩的陈原系着领带,怀中抱着一摞各家公司分发的五颜六色的宣传单站在自己面前做自我介绍的时候。 很显然,陈原已经为此练习过许多次了,不过王子林却注意到他在紧张的时候会挠耳朵。他会微微歪过头,右手的两根手指在自己的耳后轻轻挠挠,像是冷不丁被哪只不识趣的蚊子叮了一口,不过他总会及时意识到自己的肢体动作,然后马上放下手,对话却是从头到尾都不打结。 这个动作其实是很明显的,不过因为陈原全程直视对方,面带笑容,倒并非显得十分不自然,反而让人觉得他腼腆又诚恳。 陈原离开王子林的住所以后,回了趟公司所在的写字楼,不是回去加班,只是在楼底下的咖啡厅里一个人坐了坐。离婚以后,他突然对独处有了需求,尽管他并非真的借此来追忆过去,反思自己。反正以后都要一个人过,现在应该早点适应才好。 除此以外,他还顺便将所有自己所带的所有实习生的ppt改了一遍,发给他们。 陈原六点十分的时候离开咖啡馆,六点二十分就回到了唐舟家里,毕竟公寓就在街对面,过条马路就到。客厅里黑漆漆的一片,看来周周还没有回来。陈原打开客厅的灯,放下手里的公文包,再一转身的时候吓了一跳。 唐舟就跟昨天一样,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不过这回膝盖上倒是没有搁笔记本。陈原见状立即将客厅的吊灯亮度调到最低,仅到面前能看见路的程度,然后提起挂在沙发扶手上的毛毯,往唐舟身上盖去。 刚一盖上,唐舟就醒了,他从沙发上坐起,一手按着太阳穴,像是好不容易从噩梦中抽身,鼻尖上还冒着汗。 “几点了?” “六点半。” 唐舟看向阳台外,“天黑得真早。” “毕竟秋天到了嘛。”陈原问,“你吃过了吗?” 唐舟还没睡醒,脑子转了好一会,略显迟钝地回答,“还没吧?” 陈原顺势提议道,“我也没吃,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饭?” “好,等我洗个脸。”唐舟说,“今天我请客,上次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