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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的娇花都汇聚在御花园之中,孟怀曦自然而然地把宴会地点设在这里。 秋分时节难得没有下雨,疏疏落落的日光从廊间亭亭如盖的藤蔓宽叶间洒下,温柔得不像是秋老虎当头的太阳。 沧浪亭间水汽氤氲,花香扑鼻,场面上自然一团和气。 但孟怀曦也知道,真正开开心心看花的是少数,更多的人只是想来瞧一瞧新后是不是个好拿捏的。 “宗府之中没有适龄的小辈,上书房闲置着,总是有些浪费的。本宫同陛下商量过了,便将大儒们派去太学,分出一个班来专门教导。” 此话一出先前瞧着分外冷淡的夫人们不由眼热。 要知道上书房乃是皇子皇孙们的私塾,汇聚着全天下最有学问的大儒老师。 从前为那么一两个伴读名额,各家可是争破了头。这太学中一个班,起码得是三十余人,这样的好事真叫她们遇上了? “娘娘,不知这个班要是如何才能进去呢?”家中有适龄孩子的命妇不由问道。 太学虽也分四六九等,并非每家每户都能进去,但在坐诸位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或许其中有些人家争不到皇子伴读的名额,但想进太学却是异常容易的。 “天下万民都是我与陛下的孩子,自不会存在差别对待。” 孟怀曦笑得格外端庄,又道:“我听陛下说过,便如同科举里的规矩,一应都靠考试成绩分班。我大周的小才子们值得最好的,当然,小才女也一样。” 命妇们都知道太学新出的条例,本都不以为然,现在听着皇后口中的新消息却是犹豫心动了。 女孩儿家如何可以同男儿们厮混在一处。 上学? 便是上学也不行。 她们这样的人家,最是不缺名门出身的西席先生。识文断字在府中可以办到,结识新贵人脉却不可以。 孟怀曦下一句话准确无误地把握住众人命脉。 她呷了口茶,这样说:“说来也赶巧,本宫家中幼妹就是今秋新招的一批学生,此一去想是能结识不少新朋友,小丫头眼瞧着开心的不得了。哦,崔家最小的姑娘也去了,崔先生说她是很支持的。” 她口中远居越州的崔先生众人都知道,崔氏上一辈有名的才女,便是现在上京文坛中都还记着这一位响当当的女文豪。 一部分人动摇了。 “咱们这些做长辈的,总是要听一听下头小辈们的说法。礼法规矩哪是能越过自家骨肉去呢。” 孟怀曦扫了一眼堂下众人,垂眼去瞧指甲上新做的蔻丹,悠悠道:“是也不是?” 命妇们笑着应是,一小部分人瞧着表情很是动容。 但这样的理由是只能说服疼宠儿女的人家。她亦知道,在很大一部分人心中,女儿不过是联系族姓姻亲的工具,当娇花养过十五年,再陪上一副嫁妆便已经算得上仁至义尽。 这样的人家孟怀曦同样有办法。 她把茶盏递给身后跟着的鸳鸯,目光一一扫过各家眼底浅藏的不屑。 孟怀曦轻笑了声。 对于想要攀附权势的人,最简单的便是给他们搭一副梯子。 孟怀曦揉了揉最近愈渐肉多的小肚子,像是闲话家常一般,笑着说道: “等来日有了小皇子或是小公主,本宫想着也送去太学里头历练一遭,总要和同龄的孩子们比一比才有向上的劲头,哪能总在宫里拘着。” 命妇们齐齐应是,这一回声音干脆爽利了不少。 相熟的人家交换过眼神,显然都对这个能够结识皇子的机会势在必得。 女儿好啊。 不,得要是女儿才更好,若是能出一位将来的太子妃,至少能保家族两代昌盛。 这一场下午茶孟怀曦吃得开心,命妇们得了新的消息,面上红润有光,瞧着也像是开心的。 但这样的消息最经不得流传,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全然变了味道。 于是,京中出现了一股新的流言: “听说了吗,皇后娘娘有喜了!” “皇后娘娘有小皇子了??” “什么!皇后娘娘秘密养胎多月,眼瞧着就要生了?!” 穿到南书房那位耳中时,已是日落时分。 戚昀面上没有大动,手中握着的折子却哐当坠了地。当即,不再管书案上堆积的政务,搭上一件薄氅就要往殿外走。 临了,朝雍陈吩咐了句:“叫徐太医来一趟宣政殿。” 宣政殿后头有一湾溪流,由于地热的原因,便是这样的深秋里,水都还是温的。 孟怀曦最喜欢趿拉着木屐,踩在鹅卵石上淌水玩。戚昀匆忙到时,传说中初初有孕的小姑娘正坐在溪边的石墩上踩水玩。 她今日没有挽髻,一头长发松松披散着。几朵粉白落在膝头,像是溪边那两棵木芙蓉树枝头坠下的。 整个人都显得懒洋洋的,小腿没有规矩胡乱晃悠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挑起水花。 水珠子溅上溪边飘着的浮萍,比她耳边的南珠更剔透晶莹。 像是瞧见了岸边的人,孟怀曦轻抬下巴,凤眼弯成一道月牙,“你来啦。” 天边的残阳不再炽热灼人,只余下悠悠暖黄。一身宫装的少女半个身子沐浴在暖洋洋的日光中,望过来的目光便是似水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