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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笃定这位姑娘确有其人。 元孟想的却是,母亲果然还是喜欢宋灯。 他的目光转向偏殿,想到里边的荀宁,忍不住想,娘娘,她也惦记着你呢。 这世上,除了母亲以外,或许宋灯是最惦念他的人,她那么盼着他好,又为他做了这么多。那么,他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元孟想到了燕虞。 其实在林涣信中,她待燕虞也未有多少特别之处。可他知道,若真一点特别也无,林涣根本不会将燕虞写入信中。 毕竟林涣一直以为他待宋灯有男女之情,虽未挑明,可元孟知晓他通过细细记述宋灯之事来讨他欢喜。元孟不点破,只是因为他确实关心这些事情,虽然不是因为林涣想象中的男女之情,可这无伤大雅,不必特意解释。 正因如此,林涣绝不会在无必要时写下宋灯与其他男子的言笑。 看来她放下了。 他该预料到的,毕竟她性格那么倔强,从前没有点破,所以她尚能怀着这份情愫长长久久,而如今,她说要同他做君臣,便不会再折磨自己。 她去青州已一年零二月,将青州搅得天翻地覆,期间又经守城之战,历遍大起大落,心思自然便离了他身上,一年到头,亲自写的信也不过三两封,还句句不离公事。 这是好事,他该替她高兴。 他如今这般,不过是觉得,燕虞配不上她。她如今不过十六七,便是再留两年亦无妨。若能等到他登基,那么他便能为她从全天下的男子里找出最堪为良配之人。 可想了许久,他最终还是叹息一声。 也罢,她若真喜欢那燕虞,而燕虞又能活着回来,他便成全她。 只要她欢喜就好。毕竟她为他做了那么多,如今也该轮到他报答。 元孟眉眼沉沉。 直到陈昭仪推了推他,轻声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也不怪他突然便不应声了。 元孟沉默片刻,道:“没什么,只是……我想做好一件事,却发现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陈昭仪看他眉眼,却觉得不像,倒像是他年岁尚小,正崇敬陛下时,陛下将南蛮上贡的一尊牙雕随手送给他,尔后那牙雕被三皇子抢走,而陛下什么也没有说时他的神情。 失去所珍爱宝物的愤怒。 与不被所爱之人袒护的委屈。 陈昭仪将元孟拉入怀中,就好像他还没有长大一样,安慰地拍抚着他的肩背。 元孟起初不好意思地挣扎了一下,慢慢地,便沉默在这样的安慰之中,以期求片刻的宁静。 第41章 斩情丝 元孟开始给自己塑造一个安全的, 可以示弱的喜好。毕竟成王的风光日子不剩多久,等他倒台,三皇子的目光多少会放到他身上, 元孟不想那么快上场,他还要将四皇子背后的势力架起来烤上一烤。 当然, 示敌以弱不代表非要自污, 三皇子还不配让他做到这份上, 他要清清白白地登上那个位置。 于是元孟开始流连书画,最好古迹, 不爱今作,对当今画坛书坛的文人没有一丝推崇,自然也说不上相交。 如今在外边闹出的最大动静,便是平王斥巨资买了一副三朝前画圣妙丹青的骏马图——平王殿下让人往府里跑了三次才结清这笔银子。 这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平王有多爱书画,也知道了他手中钱财有多不凑手。 等元孟照旧来到画庄时,这些日子一见他就头大的画庄掌柜没有立刻迎上来,他身旁站着一个熟悉的青年。 青年锦衣华服, 眉眼与他有三分相似, 转身看到他,面上便带起一个笑来:“二哥,听说你近来喜欢书画, 我难得出宫, 便来这里瞧一瞧,没想到能撞上你。” 元孟当然知道元麒是专门来寻他的,可元麒都做出一副巧遇的样子了, 他又何必拆台:“刚好,三弟,我正愁没人陪我鉴赏这些书画, 你若有空,不妨陪我一起看一看。” 元麒含笑点头,让画庄掌柜先行退下:“我兄弟二人随意看看,信口聊聊,自得其乐罢了。” 掌柜连元孟这个落魄皇子都不敢得罪,生生让他分了三次将钱结清,带走那副难得的妙丹青骏马图,又怎敢在元麒这样炙手可热的皇子跟前说一个不字呢,自然是连忙退下。 元孟对元麒这次来意心中已有七八分把握,面上倒也配合,该做什么反应时便做什么反应。 元麒隐晦问他是否囊中羞涩,他便面上显出羞惭。 元麒紧接着又感叹,今上偏心,将好差事都留给了成王,让元孟这个分明已经及冠开府多年的皇子至今无所事事,闹得即将开府的元麒也心有戚戚。 元孟脸上便露出点未能完全遮掩过去的不甘。 这么三言两语挑起元孟心中情绪后,元麒又不接着往下谈了,反而一心赏起画作,好似真的是来选画的一样。 元孟从善如流,也认真看起画来。 元麒同他闲谈:“二哥,你便这么喜欢妙丹青?他那些画瞧起来似乎是比旁人有灵气些,可要说值那么多钱,我是不认的。” 元孟摇摇头,尽心演着一个书画痴人,道:“千金难买心头好。” 他需要一个爱好,便拎出了书画,需要有偏好的名家,便想到了妙丹青。 他对妙丹青其实并不偏爱,非要说的话,真正喜欢妙丹青的是宋灯。可就算是宋灯,也绝不会花这么一大笔银子,就为了买一幅妙丹青的画。她若是知道,一定面上强装镇定,心中却忍不住想着那些银子感到肉疼,说不定还要看着这画连连叹气。忠勇侯府的宋小姐,看着清高文雅,其实有时也是个难得的俗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