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嗯……侯爷年纪也不小了,难道不曾想过娶妻?”香妩尽可能随意地这么问。 霍筠青听到这话,一时倒是沉默了。 娶妻,确实没想过。 这博远侯府亲事,是逝去长辈当年承诺,如今倒是要想个法子才好。 香妩听着这个,顿时明白了。 外面那些传闻是真,只是侯爷不愿意提罢了,或者不愿意现在和自己挑明了。 她轻轻地摆弄着他手指头,又道:“侯爷……将来你娶妻生子了,奴婢便为你伺候小少爷小小姐,你觉得可好……” 霍筠青听着这话,却是别扭得紧。 他反握住她手:“瞎想什么,本侯如今有这么一双儿女,已经尝尽了为人父之苦,这辈子是再不想要了。” 香妩倒是有些意外,意外之后也就明白了。 他已经有了那么一双儿女,不想要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秋娘所说,靠着生个一男半女求得在侯爷身边地位,只怕是痴心做梦吧。 当下香妩再没什么指望,可以毫无念想地离开了。 她将自己脸贴在侯爷胸膛上,又用自己胳膊环住侯爷,却是低低地道:“侯爷,你再疼惜妾身一些吧。” 声音如古琴上弦,如泣如诉,低低软软。 霍筠青倒是被她引得情动,当下眸中颜色转深,翻身直接压了过来。 第71章 香妩不见了 第二日, 霍筠青倒是难得懒散,陪着香妩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 后来香妩要起身如厕,他都用那铁箍一般胳膊圈着她腰不放。 香妩无奈,只能推他:“侯爷, 你放开妾身, 妾身要如厕。” 霍筠青侧首,凝着她:“不想放。” 香妩无奈咬牙, 低声抗议:“侯爷!” 霍筠青端详她, 却突然道:“不知为何, 本侯突然想着, 就这么圈着你,怎么也不放开你,你说可好?” 香妩扭过脸去:“侯爷说什么瞎话呢!妾身还要如厕呢!” 霍筠青:“是吗?你尿急?” 香妩听这话,气得脸都红了, 明明以前看着尊贵得天降下凡一般侯爷,怎么如今竟然这么说话, 如此地没有廉耻! 她咬牙, 恨声道:“侯爷, 再这样, 妾身不管了,妾身要尿床了!” 反正她只是一个妾,不用担心脸面。 霍筠青看她这样, 用拇指轻轻擦过她滑嫩脸颊:“别恼,本侯抱你过去。” 这当然使不得,香妩觉得侯爷如今脑子不太清楚, 当下就要挣扎, 哪能如此放浪, 说出去让人笑话,便是侯爷不当回事,她还怕羞呢。 霍筠青却是不由分手,直接抱起她来,来到了净房。 香妩越发羞了,挣扎得厉害,可是霍筠青却犹如抱着一个孩童般,从后面那么把着她。香妩羞得不能言语,又哪里能尽兴,不自觉忍着。 霍筠青轻轻按了她关键地方脉络,她便再也忍不住了。 接下来,随着那水声,她紧闭着眼睛,脸上火烫。 她是没脸见人了,更不敢看他一眼,万念俱灰,恨不得死了算了。 霍筠青却俯首下来,绕过她颈子,低声在她耳边问:“和本侯一起沐浴如何?” 香妩羞得几乎想哭,将脸埋在他怀里不动,也不说话。 他便不再吭声,径自抱着她去了沐房。 外面依然下着秋雨,沐房里却暖和得紧,香妩软绵绵地靠在男人身上,就这么浑然无力地承着。若是往日,她应该伺候侯爷,但今日实在是疲乏了,昨晚几乎一整夜鏖战,耗尽了她所有体力,而即将永远离开侯爷念头,更是让她体软身虚。 霍筠青却不以为意,抱着香妩共浴,两个人一起在那水汽氤氲沐房之中,倾听风雨之声,又紧紧地贴着说话儿,其实也没什么可说,不过是些低声呢喃。 香妩靠在霍筠青怀里,闭着眼睛,感受着这男人体温,竟是环住他,不舍得离开。 她想,侯爷对自己好,自己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这一日霍筠青不知怎么,竟纠缠了她好半响,一直到了晌午过后,王管家来请,他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临走前,却是揉着她发道:“本侯要过去燕京城一趟,去处理一些事,你在府中要听话,乖乖地等着本侯,本侯少则三五日,多则十几日便回来了。” 香妩听着心里一动,侯爷离开,正是她偷偷溜走时候。 她垂下眼睫,轻轻地“嗯”道:“知道了,妾身等着侯爷回来。” 霍筠青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就在撩袍迈过门槛时候,竟是心中若有所失,甚至有那么一刻,想着干脆把她带去燕京城,随在自己身边吧。 只是一回头,看她低首间精致乖巧模样,实在是惹人,这样女子,若是被那色痞子帝王看在眼里,那岂不是平惹一身麻烦。便是帝王碍于自己,不好出手,可那人惯会手段笼络女人心,万一小姑娘就这么看中了他呢? 霍筠青想起皇上说过话,说他这种不招女人喜欢,说对女人得用手段。 想着这个,他沉默地看了香妩好几眼,到底是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而香妩这里,看着侯爷就这么离开,倚在门槛上,就那么望着,一直到那矫健挺拔身姿走出了门后一个转弯不见了,还不曾收回目光。 秋娘悄无声息地来了,送过来了燕窝羹,让她补补身子。 “这种事情,对女人家也消耗身子,该好好补补,不然时候一长,被男人吸得不滋润了,花就该谢了。” 香妩听着这话,并不懂,不过还是吃了。 慢条斯理地品着那燕窝羹,她随口问起来自己银子,秋娘给她把账报了报,她听着自是满意。 就算离开了侯爷,靠着侯爷赏这些,她依然能吃一辈子燕窝羹了吧。 她一边喝着燕窝羹,一边盘算着,等到这碗燕窝羹喝完了,她让丫鬟出去,却让秋娘留下,和秋娘提起自己打算来。 秋娘自是一惊,脸色煞白:“小夫人,这怎么使得?!” 香妩却倒是平静得很,她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惊世骇俗,若是以往自己,必然是没这个胆量。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这个念头已经在她心里咀嚼了许多遍,以至于原本胆怯和忐忑早已经消散,只剩下平静了。 如今她提起来,竟仿佛说起天气好出去踏青那么平淡。 于是她淡声说:“我是已经决定了,秋娘,我信你,你是真心对我好,所以我和你说,我既是要走,那就不能连累你,所以你得看着怎么躲一躲,免得因为我不见了遭殃。” 依她意思,秋娘推脱一个理由离开侯府一些日子就是了。 秋娘在最初震惊过后,勉强平静下来了,她望着香妩,叹道:“小夫人,这是为何,侯爷对你不好吗?” 香妩眼圈红了,她想起来今日侯爷对自己百般温柔:“他对我,是极好了,好得我都不敢相信。” 秋娘:“那是小夫人不喜侯爷?” 香妩:“这个世上,有这般英伟男子,俊美刚毅,位高权重,却对我如此疼惜,我怎能不心动。” 秋娘:“那我实在是不懂了,既如此,小夫人安心地留在侯府里,侯爷疼惜你,就连少爷小姐都要看你脸色,锦衣玉食,处处风光,怎么就要走?” 香妩叹,一时透过安水晶珠帘,望着窗外摆放着菊花,吐着芬芳菊花恬淡安静。 她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他越是对我好,我心里越喜欢,越是喜欢,我就越要走。因为我心里藏着一个念头,尽管我自己羞于承认,可如今这念头已经养成,再不能压下了。” 秋娘望着香妩:“小夫人,你——” 她本是聪颖之人,顿时意识到了,一时望着香妩,面上有些凄然。 她自是知道,那是绝无可能。 香妩出身可以当妾,那是侯爷格外疼宠,但是当正妻,那就难了,按照律例,那是不能。 香妩默默地望着那菊花,扯出一个苦笑:“我竟然想当他妻子,名门正娶妻子,我想和他站在一起,想着能名正言顺堂堂正正地陪在他身边一辈子。我希望我们百年之后,我能以妻子身份和他合葬,我希望墓碑上刻着我们两个名字,我希望在别人眼里,我是他妻子。” 她喃声道:“但是这可能吗,永远都不可能。” “我出身不好,所以哪怕我长得模样好,哪怕我也会琴棋书画,哪怕我如今学了礼仪规矩,我依然不可能,看似风光体面,其实骨子里还是寒酸,我就是一个卑贱出身,永远不可能和他并肩站在那里。如果要我一直这么当他妾,看着他以后娶一个妻子,看着他和他未来妻子恩爱,那我宁愿离开,宁愿连这个妾身份都不要了。” 秋娘听着这些话,一时倒是有些震撼,她望着香妩,看了很久,最后终于握住了她手:“小夫人,你这个心思,我秋娘虽并不赞成,但我能懂,你既是这么打算,那我也劝你什么,需要我做什么,怎么能帮你,你尽管说,我秋娘能做到,赴汤蹈火,我帮你。” 香妩自小无父无母,和她关系好就是那几个丫鬟,如今听得秋娘这番话言辞恳切,自是感动不已,几乎落下泪来,不过到底是忍下了。 “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多弄些银子傍身,还得依仗着你侄子帮着我打理,以后我孤身一个人过日子,这些少不了。” 秋娘忙道:“这个不用担心,我侄子那人素来宽厚老实,便是小夫人离开了侯府,他也断然没有不至于生出什么不好念头,我秋娘都能替他担保,他但凡活着一日,就帮你打理一日,你什么时候回来,账目必然清清楚楚,必无半分含糊!” 香妩这下子眼泪就真落下来了,秋娘忙安慰她,两个女人便抱在一起,倒是低声哭了一番。 哭过后,该做什么做什么,于是秋娘出去打探消息,这才知道,侯爷是当晚离开了侯府,据说是过去燕京城了。 两个人便开始做打算,先是秋娘假托姑母病了,要回去料理,告假几日,接着秋娘便过去找了陈游东,将香妩身边首饰金银尽可能换为银票给了香妩,又给她订好了车马,花三百两银子买了一张路引。 而香妩这里,则是开始收拾,那些锦衣华裳她自然是不要了,只挑那些值钱细软,缝进了自己贴身小衣里,或者装在绣嚢里,这样她带出去,别人是再不会起任何怀疑。 一切准备好了,香妩便和管家娘子提起,只说自己在家中憋闷,打算出去庄院里散心。 管家娘子自然是赶紧应承着——如今谁都知道香夫人受宠,哪个敢给她脸色看。 偏生这事很快被霍迎云知道了,霍迎云当即便表示,她也要去。 香妩听这个,多少犯难,面上就有些犹豫,霍迎云挑眉,打量着她:“怎么,只许你去,我不能去?” 若是以前,她还忌惮香妩几分,但是现在,她是再也不用顾忌了。 她打听到了,父亲过去燕京城,是陪着自己那位皇上爹一起离开,到了燕京城里,应该就要开始给她和迎峰安排身份,也就是说,用不了几日,她就是公主了。 若是以前,香妩自然不怕得罪霍迎云,好歹她也是受宠妾,但如今香妩有心事,若是一味拒绝,倒是担心被人看穿了,显得心虚,当下也就没说什么,任凭霍迎云跟着了。 于是到了第二日,香妩准备随着霍迎云出城。 出城时候,白简自然是要跟着。 香妩一看到白简,顿时愣了。 她没想到这一出。 白简如果跟着,自己哪能走脱得了,她犹豫了半响,终于望向白简:“白简姐姐,你,你不用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