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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做好准备了,”边厌眼神里杂着很多情绪,“我看了很多视频,看了很多旅游攻略,我能模仿出视频里那些情侣的眼神和动作,也知道到哪个景点该怎么做该有着什么样的反应。” 末了,他又重复强调道:“我觉得我准备好了。” “那只是你觉得,”关悦不赞同,她敲了敲纸板,“你知道出去旅游一趟能发生多少意外吗?你能做好所有意外场景的模仿准备吗?边厌,你不能。” “更何况,边厌,如果人池殊知道你现在所有的动情都是装出来的,你要人家怎么想。” “我没有..全装,”边厌皱眉下意识地反驳,“有情感涌动。” “但大多伴随着生理反应,”关悦说,“情感涌动归情感涌动,和共情不是一回事。共情是,你能感受到他的喜怒哀乐并对此产生一定的情感,边厌,你有吗?” “我现在不说其他的人和事,就单拿池殊来说。最单纯的情绪上的共通,而不是你长年累月训练出来的情感变化。” 边厌坐那儿思索了好一会儿,原本绷直的脊背也慢慢弯下去,他用手撑着额头,窗外阴沉沉的光笼在他身上,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落寞。 其实关悦也不愿意这样逼他,跟他把事情挑的这么明白,但别无他法,有些事情是一定要用最狠的手段去解决。 窗外的雨势渐大,冷萧的秋风也加足了力裹着雨珠摔在青石板上,落出一片清响。 边厌绷紧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嘶哑着声说道:“是有的。他很不一样,不开心的时候,我不想看见。” 这几句断断续续,像碎片一样支离残破的话语听得关悦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边厌这一生有多苦,她这个做大姨的不是不知道。 但成年人的世界,大多都会先顾着保全自己,很多事不是关悦没办法插手,而是她不敢插手。 “边厌,”关悦低低地喊了声,坐过去拍了拍他的手,“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边厌抬起头,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但很快又恢复清明。 他说道:“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我只知道,我要他。” “但我不能,在黑暗中爱他。” ---- 池殊坐沙发上逗着老妈养的金毛,棉质的纯色打底衫松松垮垮地垂下,看着颇有几分闲情养老的架势。 相比于池殊的悠闲,已经退休了的朱老师相反更像个忙碌的劳动人,撸起袖子走来走去,朝池殊车里塞了一箱又一箱的东西。 “妈,我这是国庆,不是春节过年。”池殊终于看不下去了,走去按下老妈的动作,“更何况我们两又离得不远,就二十多分钟的车程,你至于搞得跟游子远出一样嘛。” 朱老师特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我这是难得管你,就一趟车地让你把东西全部带走,免得你以后来烦我。” 哦,感情是这么回事,倒是池殊自己自作多情了。 池殊一挑眉,让了道:“行,您装您装。” 老妈对他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喊他帮忙,给池殊动作利落地打包了一箱柚子,拉着推车将它送进后备箱。 至此,池殊的后备箱终于别塞得满满当当。 池殊揉了揉金毛的头后,去洗了手,然后走到客厅中央红木柜上立着的牌位面前,抽了三根乌沉香点燃,对着面前的黑白画像拜了三下。 距离老爸去世已经有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面前的香炉也盛了一轮又一轮的香灰。 但纵使这般,很多痛苦也是抹去不掉。 池殊看着面前的照片,是他没见过的父亲年轻时的模样。他伸手摸了摸照片上的眉眼,笑道:“走了,过得很好,下次回来看你。” 其实说到一半,酸涩的情绪就猝不及防地汹涌而上。 这个是没办法的事,子女对父母的依恋总是最柔软的,时间流逝不掉的。 池殊搓了搓脸,从衣挂上取下毛绒卫衣,边套边走向车库。 这套独立小洋房是老妈他们当教授的政策优惠,环境什么的都特好,当时一出池殊就立即拍板给老妈贷款买下。 早些年日子过得太苦,老了后再怎么说也得让人享享福。 陪伴上的,物质上的都不能缺。 “朱老师,”池殊走过去亲亲热热地揽过她的肩,问道,“弄完了吗?” “差不多行了,”老妈再点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后便开始漫长的嘱咐。 什么这个一回家就要放冰箱啊,那个只能放一个月啊叭拉叭啦地一大堆,池殊一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边探身去看有没有什么破漏,生怕这里面一个什么东西漏了弄得整个车都是一股子味道。 检查完后池殊便关了后备箱,拍了拍老妈的肩:“行啦,您老扒拉地说这么一大堆我也记不住,给我发个文档呗。” “滚蛋,”老妈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口,“爱记不记。” 池殊连忙躲开,一边上车一边调侃道:“小朱女士,你这可有点不文明啊,没点高阶知识分子的样子。” “还不是你个小混子太皮。”老妈退开让他倒车,嘴上说着不在意嫌弃的话,可真到了要看着人走的时候心里那点藏着的柔软立即展露无余。 老妈走过来趴着车窗,嘱咐道:“工作别太累啊,别熬夜早点休息。”顿了顿又说道,“出去玩注意安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