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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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次的笑意味很奇特,充斥着社会暗流的灰色气息,像是社会的长河攻破象牙塔,灰暗的溪水从乳白色的砖块间流出,隐约的臭味熏鼻难闻。 “别装。“杨昭内涵的笑笑,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我从你那个阶段过来的,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林思霁看着他,堆积的烦躁一点点往上涌。 他想说自己目光没那么长远,为了“未来的前景”参加戏剧节,只是写了一个剧本,想让更多人看到,想得到认可,一点点认可都行。 他还想说,现在自己在这里力争不是急功近利,事实上如果只他一人,他或许就安然接受节目被裁掉的事实了,但他现在不是一人,他拉了两个憨憨进局,要真就这么放弃了,实在对他们耽误掉的时间愧疚…… 他想说的很多,但是杨昭听不懂,所以他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烦躁达到顶点,林思霁很久没有这么烦躁了。 他加重语气,再次说:“没有装,不是为了获奖,只是争取一个原本该有的资格。” 杨昭被他驳了面子,心里不舒坦他收起笑:“晋级6个剧目的资格本来也是学生会定的,现在学生会衡量各方,最后选取了损失最小的方法,希望你能理解。” 林思霁沉默。 他移开目光,不再看杨昭,只盯着桌面。 泛黄的木制桌面上有一个虫眼洞,洞口黑漆漆,看不见底。 林思霁还想再争取下,但想说的话语却都像是被虫眼洞吞噬了,再怎么张口都无法发出声音。 杨昭已经低下头去,继续看专业书了。 “这件事已经成定局了,学弟你请回。” 林思霁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走,他像个雕塑般杵在倒数第二排座位。 气氛降到零点。 “咳咳。” 广播冒出的两声咳嗽,两人抬头,望向音响。 “你在干什么……扣分的,疯了吗?”一串低低的气音急切的传出。 “你不要管。”另一个声音低声回复。 林思霁一愣。 这两个声音……杨焱良淘。 麦克发出两声尖锐的错音,还有细微的碰撞声响,等声响逐渐平静后,杨焱的声音清晰地从广播中传出。 “一条麻绳,一位退伍老兵,几颗炸弹与残损的旧屋。没名气的编导大三生,废物和天才的两位演员,《战争与花朵》能否在如此寒酸的基础配置下打好翻盘一仗呢?星期日晚七点半,戏剧节总决赛,尽情期待。” 杨焱的声音很好听,声线干净,像是溪水流淌过碎石,清冽直白。 用良淘的话讲就是“光听声音就是个渣男”。 如今杨焱冷淡的声线被电波染色,失真的环绕在教室中,其中某种漫不经心的语调如猫尾巴一般扫过聆听人的心灵,勾得人直发痒。 杨昭在他的话语里逐渐黑脸,他皮笑肉不笑一下。 “这是?” 林思霁从失控的情绪里出来,他出一口浊气,拿回几分游刃有余。 他回给杨昭一个礼貌的微笑。 “不好意思学长,我的演员,有一些叛逆。” 第13章 10分钟前 “你到底要干什么?”良淘靠着墙,紧张又不解的问。 他现在位于南艺播音主持专业教学楼四层,与南艺的校广播室只有一墙之隔。 广播室里面设备齐全,麦克风可以连接全校的扬声器。 这个认知让良淘如坐针毡,一旁低头看着手机的杨焱则加重了他的不安感。 杨焱这个人很神奇,平时看着冷冷清清,好像什么都不不在意似的,实际内心装满了叛逆的想法。他不动,不是不敢,而是懒。如果一旦有什么东西激起了他的情绪,那他接下来的肆意妄为就属于不可预测的范围了。 良淘那个慌啊,他平时虽然违纪,但也就是旷课拿外卖这些不痛不痒的小毛病,哪想到杨焱一下子要来个大的。 考虑到杨焱那个性格,良淘是真的怕这哥们进广播室拿起麦克风,以极其笃定的语气告知全校,“学生会领导层就是一群傻逼”。 想到那个场面,良淘打个哆嗦。 先不说学校会不会给处分,就论他这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言论,接下来的两年,能否在学生的指指点点中完好度过都是个问题。 良淘在这边忧心忡忡,杨焱在那侧一点都没感同身受。 他放下手机,抬头看广播室的窗户。 广播室的门一般都是锁上的,窗户则开得高,一米八的男生抬手勉强摸得到窗沿,可现在杨焱却抬头,审视着看它。 “从左往右数第三块窗户没锁……”他自言自语。 “哈,你怎么知道的。”良淘一愣。 “问你兄弟的。”杨焱说,“他不是进去表白过一回吗。” 良淘警惕:“你不会是想上去吧,这窗户这么高,墙又没借力点,我那哥们是篮球队的,臂力强,你那细胳膊细腿,上不去的。” “我一个人确实上不去。”杨焱转回头,对良淘轻笑,“但这不还有你吗。” 良淘被他笑得汗毛耸立, “你要干嘛……” “过来蹲下,我踩着你的肩膀上去。” “……” “滚呐!!!” 但最后良淘还是屈辱的蹲下了,因为杨焱说如果他不帮忙就永远再不会在旷课时帮忙喊到。 君子需忍胯下之耻。 良淘憋屈着蹲着,感受肩膀上的重量 杨焱踩上他的背,手扣住窗户,用力拉开,然后扒拉着窗沿轻巧的跳上去。 重量消失,屋内传来落地声响。 杨焱把灯打开,又把门也打开,把良淘放了进来。 “锁门,然后把你之前写的那个宣传语给我看一下。”杨焱走到广播室桌子前,上手摆弄。 良淘看着他手指移动在那些花花绿绿的按钮,头皮发麻,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把东西撅了。 “什么宣传语。” “《战争与花朵》那个,我和林思霁一吵你就窝到一边捣鼓的玩意儿。” “哦哦。”良淘反应过来,把手机拿出来解锁,翻到备忘录递过去后,没忍住问一句:“你到底要干什么。” “打歌知道吗?”杨焱接过手机,依旧摸索着器械。 打歌的概念源自韩国娱乐圈,歌手发歌后会去各类节目表演宣传,这个过程就叫打歌。南艺音乐系的学生学习了那边的概念,联系播音系的老师,在校园里搞了个打歌节目。 所有创作了歌曲的同学都可以去学生会宣传部那边投稿,每周四宣传部会做一个汇总,在晚饭时间放出这周的“打歌曲目”。 这个节目还挺受南艺学生喜欢的,良淘自然知晓,但他对杨焱接下来的行为还是一头雾水。 “知道啊,但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杨焱没有正面回答,他终于找到了开关,用力把小黑块推上去,广播开启的绿灯亮起,仪器显示全校广播已连接。 杨焱拿起话筒,轻轻咳两声,确认其在运作,然后把话筒拉远,转头低声对良淘说: “今天我们就给《战争与花朵》来一出打戏。”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颊沉在黑暗中,眼睛却熠熠的,暗火在其中流淌。 良淘被他神情震慑两秒,随即失语:“你在干什么……扣分的,疯了吗?” 可杨焱现在明显处于劝不住的状态了,他低低道一句“你不要管”,便把话筒拉回来。 良淘看他一副“这南墙爷撞定了”的疯批姿态,心提到嗓子眼,险些把自己噎死。 刚才他劝阻的时候说嘴瓢了,没把真正严重的后果道清楚。 未经允许闯入广播室使用设备,运气好点确实是扣分,但如果待会杨焱说嗨了直接辱骂学生会领导层,那这惩罚估计就直接翻倍,从扣分变处分了。 不过现在劝是肯定劝不住了,良淘只能上前两步,试图强行把话筒从杨焱手上抢出来。 杨焱很瘦,但力气却出奇的大,而话筒开着,良淘也不敢太激烈。于是话筒在两人手中你来我往、僵持不定,麦克时不时碰到手腕掌心,发出声响。 杨焱最终以微小的优势赢得了这场无声的战斗,他用胳膊肘把良淘怼一边去,趾高气扬的拿着话筒,读起屏幕上的宣传语。 良淘在原地跺两下脚,拉把椅子坐下,抱着头听着自己无聊时写出的话语被杨焱郑重的在读出,传遍整个校园。 杨焱读完一遍,顿一下,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 “你还要干什么?”良淘绝望的问。 “给其他剧目也打一下戏,不然不公平。”杨焱关掉话筒,说。 屏幕上的内容是学生会发出的戏剧节宣传通告,里面理所当然把《战争与花朵》除去了,只剩下另外五个剧目的名称和宣传语。 杨焱从第一个开始念,念到第三个时,门口忽然传来声响。 “谁在里面?出来,广播室不给外人使用不知道吗?” “门锁上了!” “拿钥匙开门。” 良淘心里一咯噔,心道这他妈是宣传部或者广播系的人找上门来了。 回头看下还没念完的杨焱,良淘一咬牙,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到门口摁住把手。 靠着木门,良淘能感觉到锁孔转动的震动,锁开了,有人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