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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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了几次,余姨太都说和几个太太在外面摸牌混混日子。 作为晚辈,乔若初不可能追问的那么细致,况且,父亲乔青崖都还没说什么呢。 每次乔若初问起余姨太在外面玩的事儿的时候,她发现孟妈总是很紧张,有一次差点把手里端的盘子给扔了,让人费解。 有一次余姨太不在家,只剩下她和父亲的时候,乔若初说:“阿爸,最近姨妈怪怪的,连着孟妈也看起来不自然。” 乔青崖同女儿摆摆手:“她们上了年纪,自然行为与你不同了,不要瞎操心,准备你去上海的事要紧。” 提起近来余姨太的事儿,他也够烦的。 自五月份开始,她的开销猛增,向他开口要钱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数目越来越大。 每次要钱的时候,余姨太都说手气不好,都输在摸牌上了,一说,眼圈就红了。 毕竟服侍了乔家这么多年了,乔青崖对她没有感情也有恩情,次次都不会驳了她,还会额外多给她一些钱。 然而,一日一日,余姨太变本加厉起来,乔青崖如今手头上的积蓄已经不多了。 他不会把这种烦心事告诉女儿,他觉得女儿好不容易从林君劢的魔掌中解脱,最好不要再增加无谓的烦恼。 尽管心中有疑问,但父亲不让她过问余姨太的事儿,她只好闭紧了嘴巴,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过。 她也乐得清闲,整日里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明显圆润了不少,去年的某些衣服穿上去都显得有些紧绷了。 这一日,余姨太换上银红滚绿边的鲜艳旗袍正要出门,恰巧碰上乔青崖因为丝行的什么事情发了火,她只好放下手包,过来软语安慰他。 “老爷,这做生意哪里有一帆风顺的,您消消气,或许明天就转圜过来了呢。”她今天涂了胭脂香粉,周身飘散着浓郁的气味。 大约是被她身上的气味一刺激,乔青崖似乎发现了什么。 “茉青,你这是要出去见什么人啊?”他上下把余姨太打量了一遍,语气不及平常的温和。 余姨太满脸的委屈:“我能有什么娱乐,不过是去葛太太那里摸两把牌罢了。” “茉青,最近生意不好,你暂时,不要去摸牌了。”乔青崖的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 余姨太眼泪马上下来了,“不去就不去,我在这个家里,就是个下人,什么都不能干。” 她大声嚷嚷,生平第一次和乔家的老爷叫嚣。 乔若初也是第一次见父亲和庶母吵架,有点震惊。 她想帮余姨太说几句话来着,抬头看见父亲铁青的脸色,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以后,你可以一周去一两次,再多了,不行。”乔青崖可能也不太好完全抹了余姨太的面子,稍微松了点口。 余姨太根本不买他的帐:“不去了。我以后在家里辟个屋子念经吧,给老爷小姐祈福祈寿。”她冷笑着说。 她心里盘算好了,你不让我出去,我就在家里抽,钱还得照花。 自抽上大烟以来,她喷云吐雾的,渐渐不为这个家考虑了。 刚开始拿着乔青崖的钱去烧大烟的时候,她心中还时不时有些愧疚,时日一久,她就不这么想了。 她觉得这是乔家亏欠她的,她十几岁就来到这个家中,侍候完老的侍候小的,后来虽然混了个姨太太的位置,乔青崖许多年却不拿她当回事,好不容易吃了多少中药,求了多少菩萨才怀上个孩子,竟被吓没了。 还连累她坏了身子,落下一堆病痛。 如今她花钱抽福寿膏,无非是想缓解身上的病痛而已。 她这么考虑着,花起乔青崖的钱来更加变本加厉。 乔家本来生意就逐年清寡,勉强维持生活还行,近几个月来加上余姨太的巨大开支,乔青崖的存款,基本上被透支完了。 乔青崖凄凄叹了口气。 他先是被女儿和林君劢的事儿折磨得日夜不安,好不容易女儿无事了,妾室又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日日去摸牌扔钱,生生把他拖入经济困境,下个月丝行里佣工的酬薪都有点难以发放出来。 在乔青崖的警觉下,余姨太两三天没出去烧大烟泡了,她浑身都不太舒服,情绪暴躁,总是辱骂佣人。 张氏见余姨太好几天没过来,就叫施曼曼去张罗一声。 第一百一十三章 阴霾 施曼曼以前因为三番五次的堕胎,也有腰疼腹痛的毛病,抽上了大烟土才好过许多。 她当初接近乔家的时候,听闻余姨太由于小产落下了病痛,马上就建议她烧福寿膏,当时就被余姨太拒绝了。 她回去跟许真希说这方法不行,搞不掉乔家,让他再想一招。 “蠢货,你不会带着她去葛太太家里抽啊?她既然有这个毛病,找个机会,我就不信送到嘴边的仙丹妙药她不要。”许真希手里攥着两个文玩核桃,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 在她的三番五次撺掇下,余姨太总算是抽上了,这三两个月来,大有离不开的意思。 这几天突然不见她来葛家烧烟泡了,施曼曼心里虚虚的,不知道是不是被乔家的人发现了,不让余姨太出来抽了。 要是这样的话,她和许真希想用女人拖垮乔青崖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白费了这几个月的功夫了。 就算张氏不提,她也要来乔家探探虚实的。 施曼曼来的时候正好乔青崖不在家里,余姨太见着她,亲热的不得了。 她本来悬着的心踏实了一半,看来,乔家暂时还没发现余姨太抽大烟的事情。“曼曼小姐,你不来我还要打发人找你呢。”余姨太哈欠连天,口水直要往下流。施曼曼知道她烟瘾犯了。 “怎么这几天没看到你出来?”她做贼似的问。 余姨太拉着她进了内房:“最近老爷钱看的紧,不让天天出去了。” 她说着就哭了起来。 “茉青,这东西不能断。”施曼曼虚情假意,掏出自己的烟袋就地烧了一泡来,给余姨太吸上。 一抽上福寿膏,余姨太马上什么毛病都没有了,浑身骨头都舒展得不得了。 “曼曼小姐,这家里冷冷清清的,没个说话的人。如今好不容易找了你们几位一起图个乐子,老爷又不让我花钱了,唉,我命苦啊。”余姨太说着又要抹眼泪。 施曼曼跟着唉声叹气的,好像跟她是难姐难妹一样。 “乔老爷,难道除了丝行就没个别的发财路子?祖上也没积蓄?”施曼曼故意往皇陵施工图纸上引。 余姨太摇摇头:“唉,我家老爷是个外地人,独身来相城做生意,哪里有什么祖业。” “真是怪了,都说外地人来相城的时候是身上揣着宝来的。乔老爷,必定不是凡人。放心,咱们烧的几个钱,算起来,还不知值不值那宝贝的一点皮呢。”施曼曼打着擦边球,她不敢说的太明白了,怕乔家起了警惕。 余姨太心底一沉,想起了乔青崖手里的东西。 就是那东西,害得她没了孩子落下一身病痛的,一想起来,余姨太就恨的牙根痒痒。 如果卖了的话,绝对能进一笔大的数目。 这些年来,暗中也不是没人来谈过,有人说只要给东西,就送上五十根金条。 可惜乔青崖从来没向那些人承认自己手里有东西,这才惹来那些人动不动就拿刀子逼着他们,好几次家里都差点搭上人命来。 施曼曼见她不说话,知自己说中了她的心窝,暗自欢喜起来。 如果能说通余姨太,给她点买福寿膏的钱,让她从乔青崖那里把东西偷出来,岂不是一笔很大的买卖。 还好,余姨太在这件事情上是知道轻重的,她赶忙笑着对施曼曼说:“曼曼小姐,唉,乔老爷老家当年匪乱,他才逃了出来,有家底的话半路也给土匪给扣下了,哪儿能留到今天呢。” “是啊是啊,说的也是呢。” 施曼曼知道这事儿也不能着急,赶快按下这茬儿不提。 余姨太告诉施曼曼,虽然乔青崖不让她出去,但她也不能离了福寿膏,反正家里人少房间多,除了乔若初,谁也不敢把她的事儿说出去。 一想到乔若初,她心烦起来,从林君劢那里回来好久了,怎么还不去上海。 婚都订了,凭什么还住在家里。 她开始多嫌起这个乔家正经的小姐来了。 乔若初在家里,她是放不开手脚,而且一旦露了陷就没法遮了。 余姨太思前想后,要尽快想个办法,赶紧把她撺掇走。 施曼曼走的时候余姨太太跟着她一起出去,偷偷买了一批福寿膏回来。 她们在家烧大烟的功夫,乔若初在楼上看书,看着看着,她总觉得闻到家里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她到处找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现。 “孟妈,家里好像有什么味道,你闻到了没有?”她洗了个苹果,做在沙发上啃起来。 “有,有吗?我怎么没闻到。” 孟妈见施曼曼来了,余姨太把门关起来,就心知肚明了,但她不敢对乔若初说实话。 乔若初想想也是,家里总共就三四个人,哪里来的怪味呢,只好怀疑是自己的鼻子出了问题。 “小姐,您的信又来了。”看见邮差来了,孟妈赶紧换了个话题。 想也不用想,乔若初觉得肯定是辜骏写来的。 至此上次她半路这回来后,辜骏几乎天天给她写信,封封都倾注着对她浓浓的思念。 信拿到她手上,果然没错,意外的是还多了一封,来自夕诺。 她一个多月没回夕诺的信了,夕诺另外写了一封信来。 乔若初收到后没拆封,自从上次从姚思桐口里知道了夕诺就是大名鼎鼎的才子姚佶,而且还是相城姚家的人,她就什么都不愿意同他说了。 以前她只当夕诺完全是她生活圈子以外的人。 以后,他肯定会知道她和辜家订了婚约,又和林君劢纠缠不清的事情,她在他眼里,指不定和他妹妹说的那样,她是个委身二夫的恶心人呢。 所以,她决定了,不会再给夕诺写信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出席婚礼 乔若初从林君劢的公馆里离开没几天,他就去了杭州。 他备了厚礼,在沈约和辜婉珈新婚的前一天,赶到了位于杭州的蔡官弄的沈家的府邸。 沈家府邸里张灯结彩,到挂着红通通的绸布,外人隔着老远就知道这里要办喜事。 沈儒南一身杭绸绛色长袍,胸前别着怀表,带着玳瑁黑边眼镜,手上拄着文明棍,在巡视府里布置的情况,极有家翁的派头 见到林君劢来,他笑得脸上的眉眼都开了花。 “司令,怎么我瞧着跟您要梅开二度似的。”林君劢见沈儒南高兴的过了,讽刺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