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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岫只把前半句话听进了心里,心说,他果然是想和他撇清关系。 他知道自己是不高兴了,却不大清楚缘由,想来想去,将之归因于易潇的态度。 明明最开始是易潇要跟着他的,怎么到现在急着走的也是他? 他想起这几个月看到的种种,冷冷地想,说不定最开始易潇接近他的时候就是有预谋的, 这么一想,易潇离开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及时止损。 可他仍然不大舒服。 第7章 多情苦(四) 林岫别过脸,道:“你想去的话,那就去吧。” 说罢,便径直往前走去。 他自认为这话说得云淡风轻,什么情绪都没泄露,结果没走几步,却听易潇在后面诧异地说:“你不想去吗?怎么忽然生气了呀?” 林岫顿时微微一僵,一口否认:“我没有生气。” “唔。”易潇也不知道信没信几步追上他,一只手搭上他的肩,哥俩好地说:“那你去不去呀?你要不想去,咱们就不去。” 林岫瞥他一眼,脸色缓和了一些:“你不是急着还我钱吗?” 易潇想了想:“也没有那么急,再说了,过了这个村还有下个店,又不是非要去王家不可。” 所以这人果然还是想着早点和他分道扬镳,再无瓜葛。 林岫的心情再次变差,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在这种纷乱心绪的驱使下,他一个冲动,说了一句让他后悔终生的话:“我没有什么想不想的,但你方才所言极是,钱财虽是身外之物,却也应当早些偿清。” 易潇小声说:“还说没生气,不生气你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林岫冷着脸,惜字如金地:“你说什么?” “好啦好啦。”易潇笑着搂了搂他的肩,“我只是想早点还清你的钱而已,又不是说还了你的钱,我们就不是朋友了。” 林岫一派端庄地点点头,强调道:“你不用说这些,我并未生气。” 易潇嘴角上扬:“你生不生气是你的事,我不希望你生气,当然要说清楚。” 林岫心里一动,有种异样的感觉爬过心头,他略侧过脸,似是想看易潇,眼帘却半垂着,问:“你为何不希望我生气?” 易潇看看他,笑着摇摇头:“我不告诉你。” 林岫不料他会这么直白地拒绝,心头无法抑制地升起失望,也因此而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言行,脱口问:“为何?” 易潇对他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说:“因为我说了,你可能会生气。” 林岫不满意:“这算什么原因?” “当然算呀。”易见青有理有据,“我不希望你生气呀。” 林岫噎了一下,心说,又来了,易潇怎么这么多歪理。 诸多前车之鉴,他几乎已经断定,自己是无法在易潇口中听到答案了,但又无论如何也没法甘心,在原地定了一会儿,想来想去,竟然口不择言道:“你若是不说,我现在就生气。” 易潇愣了愣,吃惊地看着他。 林岫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恨不能回到片刻前,一手刀敲晕自己。 易潇吃了一会儿惊,慢慢地笑了起来。 林岫竭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你笑什么?” 易潇会被他的虚张声势唬住就有鬼了,他不客气地大笑出声,边笑边指着林岫说:“林岫,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林岫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耳尖却悄悄红了。 易潇在他身后喊:“哎,你跑什么呀!你怎么比赵七七还脸嫩,一点都说不得的。” 林岫回头瞪他一眼:“闭嘴。” 然而易潇再次搂住他的肩时,他却没有拒绝。 易潇凑在他耳边小声说:“我悄悄问你一下啊,林小郎君,你满六周岁了吗?” 林岫强撑着:“不知所谓。” 他们到了王家,稍微显露了一番本事,下人便将他们引到了一处院落,里头已经住了好些人,看来被王家许下的重酬吸引的人不在少数。 可能是运气不好,也可能是他们来晚了,相邻的厢房已经没有了,他们最终住的房间之间隔了两间房。收拾停当后已近黄昏,这一日两人没再说话。等第二天林岫醒来,出了门便见庭院里易潇正和一黄衣少年在下棋,两人都是急性子,落子如落雨,不一会儿棋盘上就摆满了棋子。 林岫听见易潇哈哈大笑,对那少年说:“杨兄当真爽快人,和别人下棋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 黄衣少年也面露欣赏,道:“易兄亦是妙人,想我从前和我那些师兄们下棋,无论输赢,他们的表情都不变一下,好生无趣。我和他们这些臭棋篓子下棋,不就是想看他们出糗的样子吗,偏生他们爱端着架子。” 林岫听到这话,不知怎么想起他之前和易潇下棋时,也是慢慢来的。且他和易潇水平相当,对弈起来自然是互有胜负,但他并不把结果放在心上,又因家教严苛,从小便被要求做到不动声色,因此,他的表情也是没什么变化的。 反观易潇,他想了想,对方的表情就很生动。 林岫说不清楚这一刻的心情是什么,只觉得心口像是凝了一块冰,莫名地低落。 他忍不住想,易潇和他下棋时,会不会也觉得他“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