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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曜接过杯子,看着杯中只放了一点茶叶沫的白水:“二当家,你们这日子是越过越穷啊。” “翟爷是自己人,就算带了贵客那肯定也是自己人……”被叫做二当家的赶车人面不改色地解释,“我们按自己人的标准就是这样接待的,也是没办法,养的人多投入也大。” 二当家诉完苦,向鸿曜深深弯腰,面有难色:“有件事还请翟爷体谅,毒圣祝圣手行踪成谜,我们只找到了她的关门弟子凌子游,也是闻名的神医。爷,您看这……” “带过来吧。顺便去你跟兄长说一声,我寻到了个不出世的仙师,等会带着仙师去拜访他。”鸿曜闲聊般吩咐道。 谢怀安支起耳朵。 二当家一脸为难,委婉说道:“爷,玄机阁的事您最清楚。阁主在的地方是总坛的重中之重,非阁中人不得入内,只有您是例外。” 简单来说自己进可以,要带人不行。 鸿曜妥帖地拿了谢怀安面前的粗陶杯子,放进谢怀安手里。 “你原话去说就是。我这位仙师目不能视,看不见就不算破了规矩。可以叫凌神医做验证。” “但是……” “裴文正,我是太好说话了吗?” “翟爷恕罪,恕罪。劳烦您和这位……仙师稍等一下。”二当家赶紧收声,苦着脸走了。 安静地装成一个花瓶的谢怀安听明白了,犹疑道:“陛下,要是神医他看出来……” 鸿曜说要去的地方装瞎子才能进,没说要大夫验证过了是真瞎才能进啊。鸿曜已经把人买通了吗? “你见机行事……”鸿曜道。 谢怀安点头,决定事有不对就装死。 二当家去了很久,终于洞口传来木楼梯的吱呀声,有一个语速很快话又多的人在抱怨:“裴文正,我说你怎么十年一遇的要请吃饭呢,和着是叫我来看病?我凌子游走天下看得是癫病热病厥病杂病这般劳累病,没空看酒囊饭袋的享乐病,尤其是你们玄机阁的贵客……” “快别说了,到了到了。”二当家使劲打断道。 说话间他们到了洞口。满头冷汗的二当家先进门,他眼皮上的妆都要被汗水弄花了,粗糙地擦了擦之后对鸿曜作揖赔笑。一个白眼快翻到天上去的年轻人跟在后面。 年轻人身穿磨损得厉害的粗布衣裳,脚蹬一双捆绑式的草鞋,背着一个半人高的蒙皮软箱。 “哪个是叫我看诊的——”凌子游阴阳怪气拉长的声音突然停住,一双桃花眼带了笑,“哎呀,是这位白衣美人吧,心神烦劳易发晕厥之相,湿胜阳微脾胃似有暗疾,可让我诊诊脉?” 谢怀安还没吱声,鸿曜先怒了,他勃然变色:“祝圣手就教出你这么个徒弟?给我安分点看诊。” 二当家捂着胃打圆场,一会跟鸿曜点头哈腰,一会对凌子游抽筋般使眼色:“别气,都别生气,劳诸位久等,这位是玉面神医凌大夫,这位是做生意的翟爷,翟爷身边的这位是要诊治的贵客,还请神医治一治眼疾。” 二当家平素说话不紧不慢,此时生怕在场的爷吵起来,挪动嘴皮子用堪比凌子游的语速继续道:“凌大夫是闻名两江的神医,修正了灵枢针法重编了《本草经集》。翟爷是玄机阁的老主顾了,阁里胭脂香粉的生意做到宫里去全靠翟爷帮衬,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凌子游摸着光滑的下巴走来走去:“宫里……成吧,姑且看看。” “不必专注眼疾,告诉我身子怎么调养就是。”鸿曜道。 “神医,还是先看一下眼疾……”二当家顶着莫大的压力插话道。 谢怀安听得有趣,庆幸自己戴了个白纱还能遮掩一下表情。 宫里和宫外气氛差太多了,他在宫里就没听过这么多话,只能闷在屋里逗鹦鹉。连鸿曜话都多了,举止放松了不少。 凌子游笑眯眯地一个大跨步走近谢怀安:“都治,都治,美人,我帮你瞧瞧。” 鸿曜一把将人拦住:“悬丝诊脉,这点基本功还是会的吧。” “基本功里可没有悬丝诊脉……行行行,看在二当家的面子上。”凌子游卸下蒙皮软箱掏起家伙来。 “先生,冒犯了。”鸿曜抬起谢怀安的腕子,摆足了尊敬的姿态。 鸿曜接过金线和脉枕,缠好细线,将谢怀安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腕安置在青色脉枕上,指尖滑过谢怀安的掌心,似乎是在安慰。 谢怀安矜持地端坐着。他本来在暗自紧张,生怕神医刚开始诊脉就戳破他的伪装,被鸿曜这么一划,瞬间不害怕了。 隔着一层绢丝布料,指尖轻柔地掠过掌心,有点痒。 第13章 谢怀安趁着鸿曜绑线时调整了坐姿,尽量往椅子后面坐,这样既能偷懒靠着椅背,又显得身姿端正挺拔。 坐稳后,他阖着双眼,看似从容不迫,实际开始悄悄犯困。 凌子游就没这么闲适了。 他手搭金线开始诊脉,轻松的笑容逐渐消失,中途惊骇地抬头望了一眼谢怀安,深吸两口气,埋下头神情严峻地继续探查起来。 他的额角肉眼可见地渗出细汗,请鸿曜将金线从谢怀安的左手换到右手,调整了切脉的位置。 最终,凌子游松了线,整个人失了魂般呆滞。 二当家忍无可忍地开口:“凌子游,你要不愿意看诊就直说,不必装模作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