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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钺等人在旁看着气急败坏的刘富裕,都觉此情此景着实快慰,令人神清气爽。只是卓钺知道,习得军令只不过是他们操练中最轻松的一环,紧跟着的才是真正的困难。 果然,三日过后他们的挑战来了。 “这是啥玩意儿。”张老黑拎起那黑不溜秋、壮似铁棍的东西颠了颠,嘟哝道。 那是个长约半丈,重约六斤的铁棍子,铁棍中空似乎可以往里面塞东西,末端有个木质的托柄,一根长约二丈的绳子连着头尾。 众人都没怎么见过这东西,唯独有个猎户出身的小兵说这是火铳,他们老家那里偶尔用这东西来打鸟。可这玩意儿又不便操作,又容易走火,有人被炸掉了条胳膊后便没人再敢用它了。 正议论着,忽听教场一声炮响,众人连忙列队齐整。却见教台之上有一教官阔步上台,手里正拿着一杆火铳。 “你们手里的东西,名为鸟铳,是京城军械所的能工巧匠研制出的杀敌利器!”教官扬声道,“此物射程极远,堪比十石重弓,威力极强,一发便可击碎盾铁!草原蛮军多精于骑射,马又极快,唯有善用火器我们才可能先发制敌!” 接下来,他又详细讲述了鸟铳的使用方法。 首先要看鸟铳口径,能容纳几钱的铅弹就取几钱的□□量。使用之前,用嘴吹鸟铳,保持铳膛干净,在从铅子袋里取出一管□□倒入铳膛,用搠杖将□□推送到底压紧压实,然后再把一张纸揉成圆丸松紧铳内,塞住铅弹。 随后,把火门盖打开,将另外盛在锡鳖内已经碾细的□□倒入火门内,向上摇动,使引□□填满整个□□池,然后闭上火门盖。最后将火绳安进龙头内。 发射的时候,人脸贴着枪柄上方,闭上一只眼用另一只眼瞄,铳后的照门对准铳前的准星,准星对准要射击的人。用右手食指向后扳动扳机,扳机进入龙头内,带动火绳落在火门内,□□被点燃鸟铳就能发射。 他仔细讲演了约有半个时辰,又亲自做了射击的演练。那鸟铳果然威力惊人,经能将百米之外的靶心一击射倒,有些没听过火器之声的士兵们都被惊得连退了好几步。 展演完毕,这教官便吩咐众人以队为单位开始练习。 卓钺转过身来,果见身后的众人一脸呆滞,仿佛刚才的半个时辰都在听天书一般。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招手叫众人过来围成圆圈,道:“说了那么多,其实使用鸟铳就这么几个步骤:倒药、装药、压火、装门药、装火绳。多练习几遍,便可熟能生巧。你们挨个过来做一遍,如有不对的我再纠正。” 可那效果可想而知。队里有些兵是射箭都能扎到自己眼睛的大老粗,装个□□手哆嗦了半晌,药撒了一地铅弹还没压进膛内。还有的根本是脑子瓜不好使,做了第二步忘了第一步,那么多步骤转瞬都能忘个一干二净。 其中又以张老黑更为突出。用惯了大刀阔斧的悍将扣扣缩缩地和手里的铁棍子斗争了半天,手指头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也还记不住每一个步骤是什么。 “往火门里倒完□□要摇一下!要摇!”卓钺看他又一次做错,顿时也有点儿火了,“你看看你刚才摇了没有就合上火盖?□□没填满整个□□池,你发射个鸟啊!” 张老黑大骂一声,顺手将鸟铳撇给了旁人:“管他射个人射个鸟!反正老子射不来!整那么多事儿比娘们绣花还麻烦,半点没有拼刀痛快!” 周遭众人虽都没说话,但看那表情却都是认同的。 “放屁!”卓钺毫不客气地道,“草原蛮子都骑在马上,又擅长射箭,还没等你的刀擦破对面儿的皮呢,你的脑袋就变成糖葫芦串儿了!如果不用火铳,你跟我说你拿什么和蛮子们拼?” 张老黑愤愤不平的嘟哝了声,却没敢再反驳。他年纪比卓钺大,性子也暴烈,但在正经事上却从不敢跟卓钺顶嘴。众人一见张老黑都不吭声了,纷纷闭上了嘴乖乖去练习。 可这一日练习下来,效果却颇为一般。三十个人里,唯有关曦明和郦长行两人熟练地掌握了鸟铳的使用方法,可他们却至少需要五个鸟铳手才行。 卓钺脾气本来就不算太好,此时心情更是差到了极点,对着众人怒道:“明天继续练!又他娘的不是认字儿写文章,哪有那么难!” 他顿了顿,瞥了眼郦长行和关曦明道:“郦长行今日表现不错,明天可以学习发射站姿了……关曦明,你不用练这个鸟铳了,先把刀法练好再说。” 关曦明一愣,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卓钺便挥手叫了解散。 “卓哥!”众人散去后,关曦明一路追着卓钺大步离去的背影,急急问道,“为、为什么我不能继续练鸟铳啊。” 卓钺步子迈得很快,敷衍道:“你看看你那瘦胳膊瘦腿,跟小鸡崽儿似得。先把身体连强壮,战场上能保命再考虑杀敌的事情吧。” “可是——”关曦明急着还想说什么,卓钺却已迅速走远了。 众人第一天接触火铳,都是学得一头雾水,还挨了不少长官的训斥,心里更是憋闷的难受。军中有不少如张老黑一般的猛将,臂力非凡、强悍骁勇,往日在军营里也算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可却纷纷在这一小小的火铳上翻了船。 张老黑骂骂咧咧地回了营地,也不吃饭直接进帐子里去了。卓钺眉头紧锁,虽知自己作为队长应该开导开导,可他自己也不是什么能言善道、体贴入微的性格,有心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