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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这也是稀奇事,卓钺不知见过多少次这莽汉穿梭往来于千军万马之中、砍蛮子如同削瓜切菜般毫发无伤,怎么这么小个战场还能让他受伤? “黑哥的火铳用得还不熟练,装火要的时候一个没注意,被冷箭射中了肩胛。但没什么大碍。” 卓钺有些烦躁地扒拉了下脑袋。他们这几个兄弟可真有意思,连喝凉水都上赶着一起塞牙。 “那你回去跟老张他说——” 谁知小嘎却冷着脸站起了身:“卓哥还是先操心好自己的事情吧。” “糙小兔崽子,你给我回来——”可话没说完,小嘎已头也不回地甩营帐离开了。 卓钺气得狠狠锤了下地。 ———— 翌日卓钺一行来至丹吉,此时左右两军已陆续来此汇合,准备几日后一同攻打主城。而那把总到达丹吉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启奏三营参将,请他决断卓钺与李汉录之事。 违抗军令,导致兵将折损过半是大罪,按律当斩。三营参将也颇为重视,将营下几位把总召至了帐中,一同携议此时。 李汉录被带上来的时候脖子昂得高高的,一脸的大义凛然、清高孤傲,若是不知内情的人还真以为他蒙受了多大的冤屈呢。卓钺在旁冷眼看得恶心,真恨不能将他那副小人嘴脸扒下来在地上踹几脚。 三营参将左看看、右看看,沉声道:“事情原委我已大致清楚。你们还有什么要辩驳的,便一并说了吧。” 那李汉录飞快一叉手,抢先道:“标下受这小人卓钺蒙骗,酿下大错,心中懊悔不已。只请参将惩治这出尔反尔两面三刀的狡诈小人,以正军风清明!” “你说他蒙骗你,”参将缓缓地道,“他蒙骗你什么了?” 李汉录颤声道:“他诓骗我说,城内守备空虚一看便无人把守,与其围城不如攻城,若是拿下了城池便是大功一件。可到了出兵的时候,他又按兵不动,把我当做了探路石和挡箭牌!” 卓钺嗤笑了声,恶心到了极致,抱着肩冷冷看着他跳猴戏。 那参将皱了皱眉:“他随便说了两句,你便听信了?出兵前军令清楚得很,围城三日,城中守军出逃便夺城,若守军继续守城便搬大军前来支援!别的对错不论,你违抗军令这一条可是坐实了!” 李汉录早料到参将有此一问,当即哆嗦着嘴唇往地上“咣当”一跪,双眼赤红,嘶声辩道:“标下贪功躁进,这条不敢辩驳,无论什么惩罚都受着……只是卓钺他——他更是可恨!他知道我想立功,便利用我!在背后捅我刀子,阵前出卖我。他又奸诈,又胆小!参将明鉴,若是放任他不管,以后与他同上战场之人必遭大难!” 帐中众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扪心自问,没有哪个将领不想立功,想立的功劳越大要担的风险也越多,谁都有为了立功想出去豁一把的冲动,在座众人虽不能苟同李汉录的做法,但的确能理解他。而在这层理解之下,卓钺的“出尔反尔、两面三刀”便显得格外可恨了。 此时卓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卓钺!”参将沉声喝道,“你笑什么!” “我笑这世上竟真有人能全然颠倒黑白!”卓钺冷笑着,“李汉录,我究竟和你有什么冤仇?让你临死前都不忘了拽我下水?” 李汉录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还是梗着脖子道:“我、我——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清楚!” 卓钺再懒得看他一眼,转身叉手向参将道:“安营第一日,标下便察觉城内虽然寂静,却暗藏埋伏,实在蹊跷。那时李汉录建议标下直接攻城,被标下拒绝。当夜他未与标下商量,便私自攻城,导致大败。这便是事情全部经过,请参将明察。” 座上的参将沉默了一下:“与李汉录所说,完全相左。” 卓钺冷笑了一声,懒得再辩驳。 就在帐中沉默之际,忽听外面一阵喧哗,有亲兵匆匆进来禀告道:“外面有人聚集喧哗!说愿为卓哨官作证。” 那帐帘一掀的功夫,卓钺果然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其中隐约似还有关曦明嚷嚷的声音。他心里一沉,登时暗恼——这帮小崽子真不听他的话,没一个省心的。 果见座上的参将脸色一沉,怒道:“想作证便按规矩,一层层上报便好。如此剧中喧哗是要干什么,造反不成!” 李汉录一见机会来了,忙膝行两步急切道:“参将,卓钺就是如此目无尊长、阴险狡诈之人!自己犯下大错不说,现在教唆手下士兵前来主帐闹事!您现在总算看清楚了吧——” “肃静!”参将怒极厉喝。 卓钺观座上众人的面色,不禁暗暗叹息一声。 这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算是包青天在世也难断此等没有物证又只有一方人证的案子,何况这是军营,诸位将士本就是在战时百忙之中处理他们的纠纷,没人愿意细细分析内情。 他二人既然各执一词,又攀咬得厉害,恐怕是会被各打五十大板、快刀斩乱麻了事了。 果然见那参将冷着一张脸,有点不耐烦地启唇道:“既如此——” “参将!” 就在此时,忽听帐子又被“啪”地一挑,两个士兵架着一人大步入内往地上一掼,扬声奏道:“启禀参将,我二人去李哨官帐中巡查时,碰到此人鬼鬼祟祟在帐旁游荡,一见我们就面露惊慌之色,撒腿就跑。被我二人追上后搜查,果然发现他身上带着李哨官的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