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松岛晴香无神的眸子瞥向了墙上的时钟,刚好下午一点半,她记得她上次清醒好像是中午的时候,她不觉得她只昏睡了这点时间。

    看来已经是第二天了,总感觉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松岛晴香闭了闭眼,她连握紧拳头的力气都没有。

    每个人的生命就如同一个沙漏,沙子从端口细细长流至底部。而她的沙漏像破开了裂口,沙子向外迅速流失着,她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你醒了,松岛小姐。”戴着口罩的护士小姐看到病床上的少女睁开了眼睛,连忙走上前去轻声慰问。

    松岛晴香勉强挤出了一抹微笑,慢慢眨眨眼代替回复,她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了。

    护士瞬间不忍心再看,低下了头为她换药。

    为什么上天总是如此不公,要残忍的夺走如此漂亮的孩子的性命。

    是的,所有人在看到松岛晴香的第一印象,都会是她怎么长得这么漂亮。

    病床上,微笑着的少女即使病到灯枯油尽,也难掩她的美丽。

    如绸缎般的金发披散在枕头上,绿宝石般的眸子熠熠生辉,睫毛纤长又浓密。病入膏肓的她面色惨白,连嘴唇都不再饱满没有了血色,连脸颊都向内凹陷了一些,整个身体瘦削无比,仿佛轻轻一握都能轻易伤害到她。

    即使这样,依旧美的让人心惊。

    见惯了生死的医生和护士,都不禁融化了心中的寒冰,心生怜悯。

    医生们绞尽脑汁,想了无数办法,可依旧无法医治她,甚至都无法确诊病情。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药物和仪器维持她的生命,可这也快到头了……

    “松岛小姐,有人来探望你了。”另一位护士敲了敲门。

    松岛晴香抬眼望过去,是她的姑姑来了。面带愁容的妇人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连忙挤出一抹笑容走了进来。

    “晴香,是姑姑来了。”松岛静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

    姑姑眼底的青黑色和眼里的红血丝都没有逃过松岛晴香的眼睛,姑姑看起来比上次见面还要憔悴了。

    “……抱……歉,姑姑……”松岛晴香艰难的从干涩的嗓子里发出了声音,沙哑又含糊不清的字眼,却让松岛静子的眼泪瞬间涌出。

    她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手指缝中溢了出来,哽咽的闷声传了出来:“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也想知道。

    小学时,父母便出了事故双双身亡,而她被姑姑家收养,还没回过神就来到了陌生的地方。

    在新的学校里,她还没能从父母去世的打击中回过神。不知不觉中没有人再来靠近她,她就这样孤零零一个人。

    疾病来的十分突然,前一天还活蹦乱跳,结果当晚便吐血入院。所有医生都无能为力,她见得最多的便是摇头叹息。

    病情恶化的很快,她慢慢的无法行走,无法起身,现在连动一下都很困难。

    前几天,她再度下达了病危通知书,虽然抢救了回来,却变得极度嗜睡。

    维持她性命需要大量的钱财,父母留下的保险金已经所剩无几,都靠姑姑家的帮助,她才能继续茍活。

    那天,姑姑在走廊里哭了很久,再次进来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温柔的笑着说她一定不会放弃。

    松岛晴香却摇了摇头,她说她实在太痛苦了,她不想再活下去了。

    姑姑泛红的眼角再度涌出了泪水。

    其实这是谎言,她只是不想再拖累姑姑了。

    她还想再次看看外面的世界,蔚蓝的天空新鲜的空气,洒落在身上温暖的阳光,像同龄人一样和朋友嘻笑打闹,而不是躺在病床上。

    如果能让她活下去,她愿意做任何事……

    松岛晴香的心中无比郁结,情绪的波动带动了身体的不适,她连连咳嗽的几声,大团大团的鲜血喷涌而出。

    她惨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红色,鲜血从脸上滑落到脖颈最后没入病服和白被上。

    “医生……医生!”姑姑被吓得脸色发白,冲出去大声呼唤着医生。

    她好像要死了……松岛晴香眼神涣散的想着。

    回想起来,她的人生中好像充满了痛苦。

    不,不对……

    “快快快!”医生焦急的吼叫声,和各种嘈杂声仿佛逐渐远去。

    松岛晴香慢慢闭上了眼睛。没想到在人生的最后,出现在她脑海里的是这个人。

    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光亮,他的名字叫做夏油杰,温柔又可靠的他是她的憧憬,也是她暗恋的人。

    只是这道光芒也尤为短暂,毕业后她满心期待的告白,却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

    他面带苦笑看上去很烦恼,他说他也喜欢她,可他们不能在一起。

    他连拒绝告白也是这样委婉温柔,松岛晴香失魂落魄的想道。

    如果不喜欢她又为什么只对她特别,为什么对她如此温柔……

    中学毕业后他便消失不见,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松岛晴香无数次的想,是不是为了躲避她才这样的,可又自嘲的摇摇头,觉得自己没有那么重要。

    她的暗恋如同萤火一般,灿烂又短暂,和她的生命一样。

    松岛晴香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醒醒。】

    耳边一道机械音,没有感情没有温度,没有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