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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娟自知自己在三妯娌中是最弱的一个,也没想多分钱,别人吃肉她喝汤就对了。 正好过年的时候杀了一只羊,肉挂在外头冻的硬硬的,她从马大姐家借了个锅子,自己把肉切好,提着一包子切好的肉片,就到燕支胡同了。 菜陈月牙这儿多得是,大白菜洗上两朵,土豆切成大厚片子,大人孩子一人一只碗,芝麻酱和花生酱三七开的活开,放上咸韭菜,一顿锅子热腾腾的吃起来,边吃边开会,吃高兴了,也就不至于谁红了眼睛,要拍桌子走人啊。 陈月牙在洗菜,贺译民进了厨房,在她耳朵后面弹了个响指。 “吓死人啦,贺哥你干嘛?”陈月牙回头问。 贺译民给妻子鼻尖上吹了口气,盯着她看了会儿,才说:“老三媳妇估计得跟你闹一闹,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我心里有杆称呢,赶紧去吃羊肉吧,涮锅子,除了那年在北京,咱再没这么吃过。”陈月牙说。 贺译民舔了舔舌头,悄声说:“羊肉太燥,你今天身上又不好,我就不吃了,怕吃了夜里要闹你,留着让老三媳妇吃吧。” 平心而论,他这媳妇儿,那身段儿,那外表,比舞台上的白毛女,李铁梅可漂亮一千倍一万倍。 多看了两眼,贺译民还真转身出门了。 陈月牙身上不干净,不能抓冷水,他出门洗菜去了。 邓翠莲现在是既有胃口,也有娇气,因为害喜确实恶心想吐,但闻到羊肉的味儿,肚子里的馋虫又咕咕叫。 想知道二嫂到底要怎么分成,又还吃不安稳,可真是忙死她了。 “咱们去年一年,不说成本吧,现在我们手头上总共攒了5200块,这些钱咱们三家子平分,一家子1700,大嫂,翠莲,你们没意见吧?”陈月牙说。 刘玉娟当然有意见,她觉得自己拿得多了。 而邓翠莲呢,也有意见,真要三家子平分是好事儿,但她觉得,自己拿的少了。 “二嫂,你这么分我不能同意,我明明干的比大嫂多。”邓翠莲啪一把拍了筷子说。 贺亲民使劲儿的咳着,怎奈他感冒了,说不出话来,费劲了力儿,憋的脸红脖子粗的。 贺德民也没说话,因为邓翠莲突然发火,孩子们都不吃了,放下碗,看着几个女人,在孩子们想来,今天必然也得有一通的好吵。 陈月牙端着碗,刚想说话,超生挑了一筷子蘸着满满的芝麻酱的肉,送到她嘴边了。 “一个服装厂,做衣服的人当然缺不了,但也不是雇不来,我要一月开60块钱工资,明天那服装的门就得给人挤爆了,一年我才花720块。但是,衣服质量谁盯着,大嫂,她天天去的最早,走的最晚,账谁算,还是大嫂,一笔一笔,来来去去,算的清清楚楚,货谁盯着发,也是大嫂,这么一个里里外外能操心的人,我就是花100块也雇不来,要不,我给翠莲2000,再雇个人当经理吧,翠莲你说呢?” 陈月牙向来人温柔,喜欢干事儿,但不喜欢多说。 可她要说一句,向来都在情在理。 在缝纫机家家户户必备的今天,这县城里裁缝满大街都是,而一个好会计,好库管,可不容易找。 “这么说大嫂的功劳反而比我高?”邓翠莲不相信。 贺贫民嗓子压了说不出话,指着妻子的鼻子,在自己脖子上拉一刀,哑声说:“闭嘴,不然以后别想吃冰棍!” 好吧,邓翠莲为了冰棍,总算闭嘴了。 当然,大的方面,还是因为陈月牙说的在理,她反驳不了人家嘛。 从现在开始,努力生闺女,她要学陈月牙,母凭女贵,哼! 他们俩家子出的钱少,总共才出3400,剩下的钱还得陈月牙自己来掏。 不过,只要把家里的事儿摆平,剩下的那都不是事儿! 然后她就可以拎着钱,去承包望京的百货大楼了。 俩口子一起坐在床沿上清点家里的存折,算算还有多少钱。 “最开始,咱有四千块,准备给超生看病的,这两年总共攒了12000,你要不要数一数?”陈月牙故意臊丈夫! 贺译民看着折子,问:“那还不够啊,还差着3000呢,从哪儿来?” 陈月牙笑眯眯的看着丈夫:“要不卖邮票,或者超生的大清龙票?” 一张大清龙票18000,超生总共有5张,那可是一笔巨款。 贺译民立刻说:“不行,那东西都得攒着,这样吧,我明天找人借点儿去!” “你能找谁借?”陈月牙没觉得,贺译民有能借来钱的地方啊。 “生意不能一个人做,你不是年前给了付敞亮一笔,差不多2000块,那笔钱还借回来,以后商场分了钱,还分他一半就好!” 对啊,还有付敞亮呢,当初人家支持了服装厂的生意,赚钱的事儿,怎么能不带着人家! 两口子聊了一会儿,陈月牙身上不舒服,先睡了。 贺译民火气有点襙的厉害,出来吹风,居然就听见,隔壁的小崽崽们没有睡觉,小帅正在跟小的几个吹牛。 “小盛哥哥拍了电报来,我必须去趟北京,哎呀,自己一个人上北京,真激动啊!”小帅说。 “我们会担心你的,怕你要迷路。”这是忧心忡忡的超生。 然后又是贺帅:“不怕不怕,路我都是认识的,但咱们可说好啦,你们得跟爸妈说,我是回老家把仝哥哥放羊去了,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