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不要双输 要双赢

    “敬爱的老师，你们辛苦了……”远处的一所中学，下晚自习的广播声响了。

    接着一阵喧哗，越过学校围墙，看到宿舍楼的房间。灯一盏盏被点亮，逐渐增多，里边充满了人，人影随着晃动起来。

    我被拉回了人间，多么鲜活的烟火气息。学生们正在做着他们的拼搏梦。

    而此刻的我，没了经济力量的保证，沉浸在对爱情的空想中。

    爱情对我是多么的奢侈啊！就像海市蜃楼，仅仅是看着那么美，想抓，却根本没有方向，永远在前方，抓不住。

    身边的这一对儿，彼此忠贞不渝，爱情已经升华成为亲情。再没有什么能把他们拆散。他宁可去偷，也要护着她的命，只要她在，他们的爱情就是完整的。

    就冲他对她的不离不弃，对她的这份责任感，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黄江海也从往事的回忆中，缓过神来。大概他很少向人敞开心扉，也就借着黑夜，在空旷的，安静的，没有压力的环境里，才能说出心里话。

    “看我，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跟你讲起这些。”他又开始了掩饰，好像为刚才自己的真情流露而难为情。

    他抬起头，看了一下表。

    “照顾她不应该成为你受贿的理由。”我决定现在就跟他摊牌，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

    他愣在原地，停止了动作，用几乎不相信的眼神，扭头看着我。

    “即便是为了给她治病，也不应该成为你受贿的理由。”我宣讲着正义，可是语气中包含着无奈，带着痛惜。

    没有辩解，一句也没有，我们在沉默中较量着。

    良久，他低下头，目光躲闪，不敢直视我。

    “我欠了债，好不容易把弟弟妹妹都供上了学，父亲母亲送了终。这不，她又病了。苦难、贫穷、疾病，就没离开过我身边，全家都指着我一个了，我不能倒下，我必须救他们。”

    这是一个男人的肺腑之言，非常朴素，就这么现实。

    “不要再用这种方式！想想，你苦难的时候，有林伟马婷这帮朋友在帮你，你不是一个人在承受，这么多好人在帮你，你却用偷他们钱来回报。这不是你，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我几乎是喊了。

    “我知道，周总，从你演习那天，看我的眼神里，我就知道你一定在调查我。”

    “我调查了，可是调查出来，你是如此贪婪的拿着供应商回扣，连人家年底返点你都不放过。我不知道你的贪心有多大，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你。”

    我这么说，是想给他个主动改过的机会。从刚才看到他们没了腿的爱情开始，我从心底已经原谅了他。

    果真，他很聪明，一下子从座位上，跪到了我脚下。

    膝盖触到水泥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周总，请你放过我。不要跟林伟马婷说我贪污的事，我可以把贪污的钱都还上，我对不起他俩，对不起你们大家。”他低着头，眼睛盯着前方，没有勇气抬起头。

    “妈的！起来！大男人了，谁这辈子还不碰到点难事。都有犯错的时候。”我立刻伸手把他扶起来，坐好。没想到他能给我跪下。

    “过去的就过去了，我既往不咎。以后，咱光明正大的挣钱。挣工资，挣奖金，别再搞歪门邪道。”

    “好。我听您的，以后您让我干啥都行。”

    我早就想好了让他干啥。我要成立渠道公关部，他形象好，人脉广，工作经验丰富，就让他来当这个部长。

    “采购你是不能再干了，过几天跟姚娜交接一下工作，把这几年的供应商账目理清。”

    “好，我一定会的。”

    “下来，我会成立一个新的部门，是渠道公关部。主要是做政府关系开拓、大客户开发、集团内部整合。你来做部长，应该能胜任。”我拍了他肩膀一下。

    “啊？你不辞退我吗？还让我继续担任领导岗位？”他好像不相信我能对他如此宽容。

    “新成立的部门，开展工作会比较难，没有前人的经验可以借鉴，没有人告诉你如何成功。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呵呵，老子最不怕的就是吃苦！当年部队拉练，急行军三天，过沼泽，淌泥浆，我都没怕过。就林伟，都是我把他给背出来的。”是条硬汉子，部队锻炼出来的人，意志顽强。

    原来他和老板是过过命的兄弟，怪不得让他把着采购经理的位置十几年。

    看来，把他争取过来，为我所用，是个明智之举。在老板林伟面前，他一定会为我加分。

    毕竟挖出蛀虫不是目的，节约成本，提高利润，才是最终目的。

    “好，渠道部要做团体大客户，你们可以拿提成，提成比例我会定的比较高。你好好干，多跑下几家大客户，提成应该够照顾嫂子的。”

    我替他考虑到了，没有了采购回扣，老婆这笔医药费还得想办法挣出来。

    他感激得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大手在衣服两边蹭啊蹭。脚踢着椅子下边的草，来来去去。

    “我一定好好干。我当兵八年，在部队交下的战友，好几个都当上了政府机关一把手，民政局的、市总工会的都有。我把他们都叫过来，帮一把。”

    好！我不禁暗自叫了一声，借力使力这招到哪儿都好用。

    “行，下来我还有好多想法，明天去办公室咱们慢慢聊。”

    不知不觉已经聊了两个小时了，担心他老婆在轮椅上着凉，我准备结束谈话。

    “是晚了，周总，那我们回去了。我家就在广场前边那条街，当初还是林伟给我买的房子。嗨，我呀，真是不争气。”他抓住我的手，用力握着，摇晃着，对自己也晃着头。

    “没事，放宽心！都过去了！”

    低头一看他老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人傻一点也好，没有了烦恼，忧愁，交给清楚的人就好了，有人会替她扛着。

    黄江海重新推上了轮椅，身影被昏黄的路灯拉得斜长，逐渐走远。

    接下来采购部的大旗由谁来扛？跟他们分了手，我开始往回走，脑子一点没闲着。

    不能今天挖出个黄江海，明天来个李江海、王江海。怎样从制度上杜绝拿回扣现象？

    姚娜是有采购基础，但是管理能力，谈判能力，众揽全局的格局，还是差点。

    行政部段经理？不行，上次让她拿出六家实体的行政统一管理方案，到现在迟迟没交给我。

    运营刘经理？不放心，难保不是下一个黄江海。

    一个个候选人出现，又一个个被我否定。是啊，马婷说得没错，咱们娱乐中心，到了用人的时候，真就没人可用。急需招聘一些能人进来了。

    娘的！弄来弄去，还得我自己先兼着，让姚娜配合。我把采购招标制度、公示制度、合同制度等等标准定出来，流程走顺了之后，再让她带着人去执行。

    最近要催行政部赶快招人，千头万绪啊！怎么像百废待兴的感觉。

    想着走着，在水一方娱乐中心大楼，出现在了眼前。楼群上雕刻的欧式罗马柱，在霓虹灯的照耀下，显得特别伟岸挺拔，上边点缀的金黄色花朵，发出亮闪闪的光芒。招牌旁边的霓虹灯闪烁。不知今晚有多少故事在这里上演。

    圆满解决了采购部蛀虫事件，可以画个句号了。其他以后再说，回家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