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他立在原地，凤眸半阖, 一声佛偈，就令任嫣然的领导雷达狂响不停。 ——大雷音寺这次来的是谁？ 这么年轻，地位就如此超然！ 任嫣然正想着，就听见身后有人唤了一声“任师妹”。 她转过头去，见到是高师兄从后面凑了过来，肩上还停着刚刚到旁边去自己待着的圆机。 “高师兄。”任嫣然唤了他一声，稀奇地道，“你怎么来了？” 高盛来到她身边站定。 圆机立刻从他肩上往旁边一跳，跳到了任嫣然手上，由她托着送回了她的肩膀上。 高盛嘿嘿一笑：“我今日是替我师尊来寻找掌门师叔的，不过才一来就见到掌门师叔在给你开小灶。” 他的存在感这么强，一来就完全吸引了任嫣然的注意力，她根本没看见身后的观澜台外还站着风劲羽跟陆卿云两个人。 “嗐。”她听完高盛的话，摆了摆手，“都是师尊关心。”然后才调转了目光，继续去看前方。 高盛占据了好位置，有了好视野，忍不住捋着胡子感慨道：“佛门圣子果然不同凡响。” 有他这个人形八卦机在这里，任嫣然都不用问圆机这来的是谁了，只同他确认道：“这是大雷音寺的佛子？” 那难怪她的雷达响得这么厉害了。 佛子的地位超然，甚至还在大雷音寺的十二位镜字辈的圣僧之上。 只是任嫣然没有想到他的形容如此年轻，还以为会同镜字辈的那些圣僧一样满脸皱纹呢。 “你不知道？”高盛转头看她，见她摇头，就大发慈悲地朝她招了招手，让她站过点来听自己给她科普。 任嫣然立刻照做了。 高盛露出满意表情，开口说道：“大雷音寺的佛子修的是罪身佛，对罪恶邪狞向来态度决绝，以霹雳手段肃清世间罪恶。” 任嫣然听了这话，再看俊美修雅的佛子，只说道：“看着不像啊。” 高盛道：“那是有原因的。” 他说着朝着那个方向拱了拱手，“眼下这位承光圣僧是大雷音寺现任的佛子，同时也是上一任佛子无镜的转世。” 任嫣然：“嗯？” 无镜这个法号，一听就跟大雷音寺的十二圣僧是同一辈的。 “听说过吧？”高盛这才放下了手，捋着胡子道，“说起来，承光圣僧同我们玄天剑派还有极大的渊源。” 任嫣然立刻收回目光看向他，捧场地问：“怎么说？” 高师兄确实是讲故事的一把好手，就是太爱卖关子。 见她满眼恳求地看着自己，高盛这才笑了笑，继续说道：“那就要从三百多年前的万魔战场讲起了，万魔之战最后之所以能终结，是因为八大仙宗找到了封禁之法。” 在付出了极多强者的生命，将天魔中的厉害角色都诛杀以后，八大仙宗就联手将因为与金光大陆碰撞而生出无数裂缝的魔界重新收束成了一个口袋，把剩下的天魔都圈禁在其中。 “而后岁月，又令强者轮流镇守，不时深入扫荡杀灭成了气候的天魔，以防其中再生祸端。昔日的战场也变成了试炼场，供金光大陆的后起之秀进去磨砺自身。” 任嫣然一听就知道他是在说哪个秘境：“是我们玄天剑派的天魔窟！” 上一个镇守入口的强者不就是她二爹吗？ 高盛点头：“对，就是天魔窟。” 可是，八大仙宗虽然封起了裂缝，又将两个世界之间的入口固定住了，但是在万魔战场上死去的天魔却怨气不散。 他的声音沉下，“为守卫人间，无镜圣僧以金身在万魔战场立起了一道墙，堵住了这些跟他们纠缠了百年的强敌轮回。” 这种事情，也就只有他们大雷音寺的高僧才能做到了，佛子金身至今还留在天魔窟中。 任嫣然有些紧张，问道：“那些天魔亡魂撞上无镜大师的墙会怎么样？” 她下过幽冥，知道现在的魔气泄漏使得阳间的妖兽魔化，魂魄落到幽冥之下都能成为极大的祸端。 若是这些天魔的亡魂越过了两个世界的屏障，到了金光大陆来，幽冥之下的力量那样薄弱，定然会被他们闹得天翻地覆，可能连此界的轮回都会受影响。 幸好有这道墙挡住了他们。 但如果只是这样挡下他们就要牺牲佛子，总感觉付出跟回报不成正比。 高盛见她如此敏锐，只朝她投来一个赞许的目光，神色从沉郁变为轻松：“佛子金身所立的这道墙，作用自然不止如此。天魔亡魂一旦撞到墙上，就会被渡向往世。” 只不过此往世，并非彼往世。 “他们不会进入金光大陆的轮回，而是被渡往无镜圣僧的佛国，被镇住魔性，然后成佛。” 听到这话，任嫣然看向那漫天神佛，见到他们个个法相庄严，身上佛光湛然，只迟疑地道：“这些该不会就是……” “对。” 高盛点头过后看着这片佛国中的漫天神佛，想到这是当年万魔战场上那些棘手的强大天魔，也打了个寒颤。 他说，“虽然这些天魔成了佛，但本质上依旧是好战的邪魔，身为佛国之主，佛子舍弃金身转世之后，就必须再做修持。” 以上辈子的金身为墙，以这辈子的自己为绳，静心修持，镇压佛国中的恶魂。 所以今生的佛子才会看起来跟上一世截然不同。 任嫣然喃喃道：“原来如此。” 高盛又道：“任师妹，你别看这片佛国看似平和，可是一旦有对手进入这片领域之中，就会被这些邪佛撕碎，血肉也会为他们所吞噬。” 因此上一世大雷音寺的佛子修持虽高，还有人与他交过手，但是这一世却没有人试探过他的佛国之威。 又或者说，见过的人都已经死了。 “而这些邪魔的罪孽与他系在一起，也要由他来偿清。” 邪魔之孽深似海，就算他做再多的修持，以一人之力恐怕也是难以赎清。 “所以说，他这一世哪怕进境再快，再强也好，也是无缘大道，不能飞升的。” 高盛极其惋惜，却也知这是等价交换。 这些旧闻在玄天剑派之中，人人都是知道得十分清楚的。 玄天剑派镇守的天魔窟是万魔战场的遗迹，他们在突破金丹之后，每个人都有进去历练的机会，自然知道这个秘境跟大雷音寺的佛子之间的联系。 也就只有撞到了头，记忆到现在还没恢复，对修真界的一切常识都不够了解的任嫣然才会在听到这些的时候，表现得犹如初次听闻。 因此给她讲这些，见到她的反应，高盛就十分受用。 他说完之后，见任嫣然还在目不转睛地望着承光圣僧，又眼睛一转，对她说道：“佛子的转世跟归位中间还有一段曲折，师妹想不想听？” 还有曲折？ 任嫣然立刻收回眸光，十分符合他心意地问道：“什么曲折？师兄快别卖关子了。” 她对这位佛门圣子正感兴趣呢。 高盛嘿嘿一笑，道：“他这一世重入大雷音寺，袭的是光字辈，法号承光，但是在归位之前，他首先是洛阳沈氏的继承人。” 任嫣然神色一变。 在经历过广陵王氏跟南园这一役之后，她就把各大世家都了解了一番，自然对洛阳沈氏不会陌生。 这是现存的六大世家之一，实力不差，这次要联合去围剿从裂缝过来的入侵者，洛阳沈氏也会来人。 “无镜神僧在万魔战场上舍弃金身，立墙渡魔，重入轮回之后，降生在沈家，在重入佛门之前都是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 怕她不理解，高盛给她举例了一下，“若非他后来被引回了大雷音寺，也轮不到晋尧君称这世家第一。” ……这么厉害！ 听了他的话，任嫣然再看向凌立在空中的人时，就明白为什么他身上会有这种世家公子的贵气了。 高盛就听她问自己：“无镜大师转世之后是世家子弟，那洛阳沈氏会答应让大雷音寺把他们的继承人带走？” 以她对世家的了解，他们不可能这么大方。 高盛耸肩：“那自然是不愿意的。” 佛子转世，哪怕灵光未开，他的资质也是超凡脱俗，甚至让洛阳沈氏看到了重回世家第一的希望。 “可是，”高盛感慨道，“佛子到底是佛子啊。” 那日大雷音寺的主持弘光大师亲自来到洛阳引他回去，在沈家人的阻拦之下，只与他递了一句他师尊圆寂前留下的话。 就这一句话，他的身上就生出了佛光，一身修持由道转佛，重归圣子之位。 而那一日，也是这由天魔结成的佛国第一次在人间降临。 沈家是留不住人了，就只能看着他们的长子离去，生生断了他们重归世家第一的念想。 高盛说完之后，还补充了一句，“现在的沈家是由他弟弟沈秋池做主，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起色。” 任嫣然：“……” 那这岂不是又是仙门跟世家结下的梁子？ 这是一个，再算上云天宗跟金陵王氏的旧怨，这一次联盟中间有两个这么大的梁子，这个领导人峰会哪里还能开得下去？ 她在担忧会议进程，而高盛却已经沉浸在昔日的世家第一人，如今的佛门圣子的光辉中，捋着胡子道：“我辈修士，当如承光圣僧，他不愧是我的偶像。” 任嫣然闻言，只问了一句：“师兄先前不是说晋尧君是你的偶像？” “那不一样。”高盛负手而立，沧桑地道，“晋尧君我只是短暂地崇拜过他一下。” 任嫣然：“所以爱会消失是吗？” 高盛觉得她这说得自己像是个渣男，连忙辩解道：“晋尧君只是我短暂的向往，这一位才是两世都是我的偶像。” 他说完之后，又看着空中的人感慨道，“要是我能够跟偶像结缘就好了。” 只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看不见现在上去说话的是掌门师叔，风劲羽作为掌门的大弟子都还在这里站着呢。 第71章 父可敌国（五） “这有何难？” 他听见身旁这样一句话幽幽地传来, 只面露疑惑看向了任嫣然，见她一边看着三大仙宗齐聚的方向，一边信口说道, “以我之前的经验, 登场这么拉风的人物，以后多半会跟我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