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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个,六十块钱呢! 唐昭有些兴奋:“冯主席,我们大旺村能糊火柴盒不?” 老冯讪笑,笑容里带着点儿歉意:“我们挑人,不是谁都能糊。以前你们县有两个生产大队来联系过,他们交的活儿不行,不结实、浪费材料、上面还带手印子。后来凡是丰盛县来的,我们厂都拒绝。你们村要是能保证质量,我就帮你跟厂长说说。” 唐昭点点头:“好,我回去跟大队长商量商量。” 她是这么想的:村里有壮劳力,也有老人和孩子,如果能揽到糊火柴盒的活计,不能下田劳作的人就有了赚钱机会,能挣工分的劳动力歇了工,晚间动动手也能贴补家用。这活儿干净,谁都能干,如果能长期跟火柴厂合作,对大旺村来说绝对是件好事。 现在的自己就是个小村姑,本事也不大,也不敢说心怀天下的豪言,但是心怀大旺村总是可以的。 正想着,小张骑着自行车回来了:“快看看我买的东西行不行,这是宣纸,这是墨块,这是毛笔和颜料,都买的最贵的。” 唐昭瞧了几眼,觉得哪样都不太行,但是她也不能说呀。 老冯点了点头:“够用了,这次买的不错。” 几人回到办公室,小张趁润笔的时间把孙厂长找回来。这一回宣纸铺开,唐昭整个人气势都变了。 先下后上,侧锋藏锋,她运笔流畅,勾勒出一簇傲骨。笔蘸曙红,笔尖点朱砂,红梅瓣瓣鲜活,却又各不相同。 雪中红梅尽态极妍,花中清客凌霜傲雪,枝上玉尘铺陈,点点浓淡相宜。 唐昭在纸上勾勒渲染,末了,又在画作上题:《报春图》,乙卯年仲夏月,唐昭。 她写完叹了口气,真可惜,没有印呀。 冯主席看出端倪,安慰道:“没事儿,让老孙缓一天去印刷厂,我下午找个刻章的,刻上你名字印在下边,行不行?” 唐昭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孙厂长始终望着《报春图》不说话,冯主席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你想啥呢?小唐画得这么好,赶快表扬!” 孙厂长这才缓过神来,感慨万千:“老冯你说得对,我让她在报纸上画画,是挺没文化的。这么一看,咱们火柴盒上干巴巴的两个字,确实对不起咏梅的名字。” 他是个痛快人,当即批了条子,让小张去财会那儿取八十块钱,嘱咐多给拿点儿票。他望着纸上红梅,越看越喜欢:“咱们下个月肯定能卖过迎春花,必须滴!” 唐昭笑笑,你满意就好啊,满意了咱们才能往下谈呀。 “孙厂长,梅兰竹菊要么?” 孙厂长笑容凝滞在脸上:“小唐啊,我们这是咏梅牌火柴。” “那牡丹花要吗?咱们可以再整个牡丹牌啊。” “咏梅!不整别的牌子,就要咏梅!”孙厂长声音大得震耳朵。 唐昭可有耐心了:“我晓得了,咱们厂只要梅花。正好颜料挺全的,墨梅、腊梅都画一画呗?刚才画的是写意梅花,工笔梅花也来一套吧?” 孙厂长觉得,再跟她说几句,她能在这儿画上一百张! “这么着吧,你先回去,我知道你是大旺村的,有需要我们再找你。” 唐昭明白了,在老孙这儿就是一锤子买卖,短期内没有第二次。行叭,她指了指桌上的笔墨:“这些物件你们不用了吧?” 老孙心道,让我用?难为谁呢?他摆了摆手:“你想要就拿走,我们也用不着,都给你!” 唐昭满心欢喜,立马收拾宣纸颜料毛笔墨锭,都是挺贵的东西,一丁点儿都不能浪费。那么厚一沓宣纸,三花和小虎子能练好长时间呢! 待她礼貌告辞,孙厂长望着她的背影喃喃道:“小唐真行,别人糊一个月火柴盒也没她这一会儿挣得多。” 冯主席对厂长不太满意,觉得老孙太抠了,多买一张墨梅也好啊,没看小唐都失望了吗?他送唐昭出门,安慰道:“别着急,老孙见了兔子才撒鹰,等咱们红梅卖过迎春花,他尝到甜头,自己就去找你了。” 他瞥到唐昭漏脚趾头的鞋,心里可不舒服了:“你跟我来,刚才画黑板报的时候看你挺稀罕彩粉笔,我给你拿点儿。” 他拿钥匙开了办公室的柜子,开始往外掏东西:“粉笔来两盒,这还有个小黑板,给你拿回去玩儿吧。火柴来两包,二十四盒,够你用一阵儿了;牙膏、牙刷、香皂、肥皂、毛巾、小塑料杯……诶呀,这还有俩枕巾。” 唐昭都看花眼了,给这么多东西,这能行吗? 老冯笑着解释:“都是奖品,奖励生产能手的。我回头会跟老孙报备,你把厂子的火柴盒变好看,这就是贡献,就该奖励!你要是我们厂的人,还得开大会表扬呢!” 第5章 反正咱有钱 半小时后,唐昭身背小箩筐手提小黑板,兴冲冲站在粮站门口。大门敞开着,从里面散出粮食的香味儿,有人用手推车往来运粮,在地上留下一溜面粉印子。 她的筐是冯主席帮忙找的,火柴香皂这些装进去之后,填满了一小半。 宣纸怕压坏了,小黑板放不进筐里,把这两样用报纸包上绑在一起,在手里提着倒也方便。 她看什么都新鲜,还抬头研究“春丰粮站”四个字写得好不好,运粮大哥不乐意了,擦了把汗大声说:“买粮进里边儿,别在这儿杵着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