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猫腻
开元元年，暗月城作为晨曦第一个改革试点，正式开始人口普查。 老妪跪在地上，哭着道：“城南姜家，前年征收我第三子为府上私兵，答应每年给家里五十两银子。 可这三年过去了， 我一两银子都不曾收到，天可怜见，我家第一子被周家征集，不幸死在塞外，尸骨无存，无法还乡。 儿子五年前被向家征收，护送商队时，被山贼斩杀于野外，这些，老妇我都认了，至少死在了家国大义上。 可我这第三子啊，才十六岁便被征收而去，时至今日已有三年，银子暂且不谈，但信息全无啊，可怜老妇我的丈夫去得早，留下三个儿子让我抚养长大，却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痕迹， 大人， 你要为老妇我做主啊。” 晨曦早年实行郡县制，由帝都派遣官员治理地方。 虽说下方，却不曾集权，以至于地方瓢把子拥有极大的自治权利，圈养私兵，颁布各种苛刻法令。 就拿征丁来说，最开始为三男抽一丁，后期演变为三男抽两丁。 国战在前大义，到也没有惹来百姓怨言，毕竟先有国后有家，国之不存，家岂能完整。 但这三男抽三丁，却从未听说过，若不是今日听到老妪的哭诉，怕是谁也想不到，公主坐镇麾下，竟也会出现这等有违法律的事件。 旁边的主簿将老妇念叨的名字记载本子上，见此，欧阳扶起老妪，问道：“是叫张阳明，对吗？” “对，可怜我儿去时才刚成年啊。” 老妇一把鼻涕一把泪，令人动人。 城南姜家，欧阳记住了这个名字，姜家是暗月城的老商会成员了，掌握着通往西方的一条通道。 家族人丁兴旺，是个不折不扣的富豪，当然也是前些日子的墙头草，若不是李若愚及时回归，镇压了炼金协会由古连城发起的动乱的话，只怕他们也早就乱了。 “真是一群不知好歹的家伙啊。” 欧阳脸色铁青，握着拳头，冲着面前老妪一拜，道：“老人家，我必然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老妇俯身一拜。 …… 随着普查展开，越拉越多的问题开始暴露，不仅是这老妪家，整个暗月城小商户或者平民家，基本都出现了这种令人气愤的现象。 一路走来，欧阳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最大的问题，便是人口失踪案。 按照抽查数据统计，暗月城应该有三十万左右的常住人口，可这仅仅一天的普查，就发现至少有上千人不知所踪。 不是被征集成了私兵，就是往外护送商队而客死异乡。 真的会死这么多吗？ 他自是不信的。 欧阳站在原地，身子有些摇晃，只觉得有些累，主簿端着一盆凉水走进房间，见他满脸疲倦的样子，不由劝道：“欧阳大人，洗把脸吧，别累坏了身子。” 欧阳点点头，捧着水浇在脸上，冰冷的凉水，瞬间便让他的精神恢复了许多，同时，烦乱的思绪，也清晰了起来。 他回想着今天的调查，内心升起一股不安。 暗月城的私兵，已然庞大到威胁到整个城池稳定的地步了，而且人数也快要和驻守暗月城的常规部队对等了。 这可不是小事。 他心头忽然闪过一抹念头，道：“普查你们继续，我要回一趟新城。” 主簿吃了一惊，道：“大人是否察觉到了什么？” 欧阳回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问道：“你说的什么？” 主簿察觉失言，赶忙闭上了嘴巴，摇摇头，道：“属下只是担心大人的身体，今日这般劳累而得不到休息，却又要立马赶回新城，只怕路上会染上风寒。” “不碍事。” 欧阳抬手道：“下去吧。” 主簿低着头，道了一声是，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他走后不久，欧阳在屋内走了两圈，两眼闪过一道寒芒，抬手在门前拍出几个有节奏的响声。 不大一会儿，便见老刘从暗中崩了出来。 老刘其貌不扬，面向憨厚，看起来和平头老百姓没什么区别，走在大街上，都不会有人多看几眼。 民间传言，老刘统治者暗月城的特务机构，专门执行一些刺杀和见不得光的任务，但却从没见过其本来面目。 老刘走进屋子，喝了口茶，道：“怎么了？” 欧阳见状，将今天的发生的所见所闻，不加掩饰的说了出来。 听完，老刘嘿嘿一笑，道：“这么说，这些权贵，不按规定，藏了不少私兵？” “推测是这样。” “他们还真是不怕死啊。” 老刘在屋内踱步，道：“不行，这件事必须马上告诉公子，如果不查清楚，只怕往后会生乱子。” 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峻，不敢有半点耽搁，喝完茶水，便打算起身回新城报告消息。 欧阳沉默片刻，叫住了他，道：“不用，叫人传消息回去便可，不能叫我身边的人，叫你手下去办。” “有蚊子？” “嗯。” 欧阳点头，轻声道：“如果是你或者我亲自动身，只怕会打草惊蛇，这样反而坏了事， 另外，帮我去查一下毛主簿，我感觉他有点不对劲。” “毛熊？” “是的。” “不可能啊。”老刘挠着头盖骨，道：“这人我见过，算是我们新城的第一批元老了，对公子历来忠心耿耿，如若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被柳大人提拔到主簿的位置上。” 那个人老刘有印象，而且还不错。 “人不可貌相，你没来之前，我和他有过一场简短的对话……”说着，欧阳将他们的对话重复了一遍。 老刘神色一变，拍着桌子骂道：“狗样娘的，这吃里扒外的家伙，没问题也就罢了，丢回去你在给他上几节政治课让他反省下，要是有问题……” 说到这，老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喊声道：“我就原地超度了他。” “切记不要走漏了风声。” “我晓得了。” 老刘放下杯子，推开门，像只灵活的狸猫，转眼便消失在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