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文学网 - 玄幻奇幻 - 谢河畈在线阅读 - 狗仗人势

狗仗人势

    谢繁荣吃完,推门出来,站在院子里,跟鸭公嗓说话。

    鸭公嗓说:偷腥不揩嘴,油汪汪的,不怕人起疑心?

    谢繁荣皱眉,邪笑:怎么样?你有什么意见?有意见,蹲厕所去提!

    他说:花太岁,头顶一团黑气,身绕一股邪气,恐有牢狱之灾。楼上一只坐地虎,门外一只打猎狗,可有驱邪的法宝?

    谢繁荣说:南阳诸葛亮,稳坐中军账,排起八卦阵,单捉飞来将。男人都这样啊,这有什么问题么?

    他伸手在谢繁荣肩上轻轻地擂了一拳:穷小子窄富,采花便猖狂,下九流的手段,下三烂的勾当,我看你家业,终要败在这上头。

    谢繁荣说:莫多嘴,要不然,我用胶带封起来!

    谢汉再次返回院子,神态慌里慌张。

    鸭公嗓满脸不耐烦:你怎么总是半路回头?不就买包烟么?又咋啦?

    谢汉将烟递交:这是小银狐,一百五一条。女士烟,摩尔没有,白烟嘴,薄荷味的,店主看我面子,白送了两包金叶,说抽着清爽,清凉,不呛鼻,不熏喉,不上火。

    鸭公嗓掏出钱包,抽出二百给谢汉:零头,就不用找了,算小费,当是跑腿钱。

    谢汉前瞻后顾,手向屋后指:谢学商带了几个身穿迷彩服的,治安联防队员,在厨房后墙外,鬼头鬼脑的乱瞄,不晓得搞什么鬼名堂?

    谢繁荣和鸭公嗓对视,愣了几秒。

    谢汉抓耳挠腮:抓赌?派出所的临时警!

    鸭公嗓手指弯曲,伸进嘴里,吹了个口哨,通知楼上人有“条子”,速收场,快散伙。

    谢繁荣说:不会。派出所抓赌,通常悄悄的进村,响动的不要,多半是便衣提前蹲守,房前布岗,屋后放哨,路口埋伏。搞奇袭,搞夜战,行动时,总是十几人一起冲锋。

    鸭公嗓说:难道是抓嫖?

    谢汉说:嫖娼?在哪嫖?娼在哪?在这里,还有人开窑子么?我咋没听说?

    谢繁荣说:不能。讲证据,抓现场,讲目击,抓现形,为什么没破门而入?

    鸭公嗓挠头:也许来迟了一步,已经云散雨住,只听到点滴尾声,只看出雨过地皮湿。

    谢繁荣说:余音?吃筒子骨煨莲藕汤。

    谢汉说:肖琳喊我喝汤哩。

    鸭公嗓装恍然大悟:操,狗鼻子,闻到肉香,来蹭吃蹭喝。

    谢汉说:扯大旗,扬虎皮,吓唬人。这群喂不熟的狗腿子,莫理睬!

    鸭公嗓说:你个哈巴卵,懂得啥?四条腿的狗,用肉包子打几次,见你摇头摆尾。两条腿的狗,吃了这餐,还惦着下餐,没尽兴还记仇,就得罪人家了。

    谢繁荣说:狗怕主人,谢汉兄,劳烦你跑一趟,快去请族长来。

    谢学商小学文化,胸无文墨,无知无识,却偏爱装斯文,穿衬衫,着吊带裤,披西服,打领带,穿皮鞋,戴眼镜,提皮包,向大学老师的形象靠拢,且好讲书面语,开口子曰书经,闭口之乎者也,又像个乡村的学问研究者,朝吟风雅颂,暮唱赋比兴。但腹无诗书气自野,人无素养质自差,纵然附文人风雅,习名流风气,也只不过徒学其表,借羽毛掩饰内在空虚。实际上,他喜欢敲上流社会的门,只为攀龙附凤,拜干爹干娘,认义兄义弟,攀家门,附乡党,老表数不清,朋友遍地开,只想当官发财,拼命朝大人物堆里钻,拐弯抹角攀亲,登门送礼附贵,拍几张合影,听些内幕消息,炫耀与他们的非凡关系,借光抬高自己身份。攀上了,得贵人相助,穿上制服,当临时工,就成狗腿子,再混进小人物圈子,装神弄鬼,狐假虎威,吃拿卡要,派玩陪乐。小人物有小钱,开店做生意,就得讲和气生财,求太平无事,撒些钱给他,不过是不愿得罪他,不想他捣乱,图安全罢了。

    谢清溪是他五服之内的叔叔,念宗室之情,曾经安排他在不少单位做事,从县政府食堂的厨工,到交警队的勤杂工,从乡政府的通讯员,到公安局的巡逻警。因为他文化水平太低,起步只限于从临时工做起,但只要他脚踏实地,吃苦耐劳,工作之余,不废读书,继续求学,或通过成人高考,读函大,或得到推荐到党校进修,读党大,过几年也能拿到大学文凭。有文凭,有资历,有背景,只待时机成熟,转合同工,再转正式工,甚至提干,都轻而易举。无奈他做人素质太差,没水平没能力,单位将闲游懒散的他,闲置起来闲养着,倒也算了,偏他人品更差,逢人遇事就嚷嚷“谢清溪是我叔叔”,不仅要求享用县太爷的待遇,还必须行使太子爷的特权,对上司开口就骂,对同事伸手就打,且吃喝嫖赌,玩弄女孩子,且私用巡逻警车贩假酒假烟。稀泥扶不上墙头,狗肉上不得正席,叔叔也避之如瘟神。

    父亲谢清辉见他实在不成村,有靠山有门路却当官无望,便拿出积蓄给他经商,开店或办厂,生意做得好,钱赚得多,成为富豪,一样是大人物。可他一不开餐馆,二不开杂货铺,三不开旅客店,他在县城繁华闹市区开歌舞厅,除了歌台,舞厅,酒吧,茶座,还隔小包房搞三陪。谢清溪坐在县委书记的高位上,无形有影的权威罩着,又或者投鼠忌器,再怎么伤风败俗,也可保他不出“意外事故”,即使是地痞挑衅滋事,流氓打架斗殴,原配抓挠小三,发生治安案件,他也是作为受害者,损失得到赔偿,从未牵涉到“提供色情服务”,被处罚过。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谢清溪元旦远调外县任职,前脚刚走,后院就冒狼烟,他的歌舞厅,年底涉嫌黄赌毒被查封,又罚款又没收,终至血本无归。后来,他又在城郊旅游区开发廓,主营按摩,洗脚,招“小姐”搞色情服务。旅游区相当于特区,属于化外之地,素有“小香港”之谓,半公开半秘密地规划出红灯区。谢清溪外调,异地任职,鞭长莫及,他的对头虽未能如愿以偿,取而代之得到县委书记之位,却也身居要职,手中紧握实权,八面威风,况且县官不如县管,打狗腿等于打主人脸之计自然能得逞。也许人走茶凉,亦或改旗异帜更要表忠诚,不到三月,他的发廓,又因涉黄被吊销营业执照。

    不学好,不行正路,专搞歪门邪道,屡教不改,反倒越发荒唐,父母也懒得管他了。几年前,他寻仇打架,打得人手断脚断,为逃避刑罚,就躲到南边去打工。父母出钱,谢清溪出力,从刑事案件改为治安处罚,由伤者签署“同意和解意向书”,父母代其赔礼道歉,并赔偿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护理费等,约三万元。事摆平,他才敢回家,打工三年,吃光用光一派风光,唯一的成果是带回一个四川女孩做老婆。四川女孩勤快耐劳,吃得苦,受得累,霸得蛮,会做事,特顾家,是甘愿做牛做马的贤惠妻子,是孩子永远排第一的无私母亲。凭他的臭名远扬,污烂品行,不务正业,在当地也确实娶不到什么好妻子,父母给房给钱,替他操办了婚事,只想他有妻有儿后,能够收起“玩火”心,安分守已过稳定的小日子。不学无术,身无长技的他,依旧游手好闲,结交三教九流,勾搭结狐朋狗友,招摇撞骗,一次两次无数次,为祸乡里。

    由于他在多个单位做过临时工,混个脸熟,上面需要下面的情况,他就提供情报,或举报,暗中成为“红道”的线人,与此同时,官方有什么动作,他也是早一点知道,暗中给“黑道”通风报信,又成为通讯员,某些方面,某些时候,甚至成为两道之间的连绺员。就像夜里活动的老鼠,干些见不得光的事,因为下水道里的阴暗交易,难免麻杆打狼两头提防,心思如同徐庶,未进曹营,先想出路,需要预设替罪羊,寻找甘当阵前士卒的炮灰。实际上,暗藏的人与事,比他本人更重要,背后的景与影,比他自身更靠谱,他只是合作代表,替深藏不露,必须隐身的他们,代步代劳代言,抛头露面而已。又因为他认识人多,消息灵通,不仅在“红道”混得开,在“黑道”也吃香,晓得的内幕太多,经手的密事太多,两边都不敢随便得罪,俨然成为隐形的中间人,只动口舌不动手,哪边出事都不必负责,耳目众多,到处有熟人,消息准确,有关系照应,哪边有事都离不开他,似乎又成逍遥自在的第三方。

    在主人面前,俯首帖耳,他是狗奴才。在平民面前,扯大旗扬虎皮,他是大老爷。近几年,政策下乡,执法进村。譬如计划生育,正像刷在墙头的红色标语,该流不流,赶猪牵牛,该扎不扎,推房揭瓦,譬如护林防火,真像流动警车上绑的大喇叭传达出的喊话,见烟罚一千,见火拘半月。他想让“红道”收拾谁,就举报谁,想让“黑道”整治谁,就控告谁,老百姓更不敢轻易冲撞他,怕报复,怕陷害,除了巴结,就是毕恭毕敬,况且他关系多人缘广,村民遇到祸事,需要化钱免灾的时候,也会请客送礼央求他帮忙,从中化解。

    这几年,到农村来指手划脚的人越来越多,说大话说空话瞎指挥的人也越来越多,勒令农民上交的款项也越来越多。眼下不兴交公粮了,也不安排出公差了,全部拆算成现金,农户直接交钱就行。谢繁荣曾经拿着,从去年伊始到今年二月的各类票据,粗算了一下缴费金额。村里农税150,公差费50,教育附加费100,普九建校集资100,修路集资100,招待费摊派50,每人合计550,家里四个人,共上缴2200。组里挖塘泥砌洗衣台阶摊派100,建水塔安自来水摊派100,修整沟渠摊派100,每人合计300,四口人,共交钱1200。族里修谱集资100,捐款100,修祖祠集资100,捐款100,修祖坟起墓立碑摊派100,捐款100,族里只算男丁,家里一个男人,共出资600,其它参加龙舟赛摊派50,参加龙灯会摊派50,四个人共摊派400。他反复算几次,总金额还是3400元整。

    也就是说,农民全家人齐心协力在田地里从春忙到冬,辛苦劳动种出来的所有粮油,都卖了也缴不够上交的款项。要知道官方的统计数字表明,农民的年人均收入不足伍佰元呀!种地一年,不如打工一月,谢繁荣便有些明白,出外打工的农民,为什么越来趣多?举家出外谋生的农民,为什么越来越多?不上户口的黑孩,为什么越来越多?花大价钱办农转非的农户,为什么越来越多?

    头一年要少缴1000呢,怎么就一年比一年多?其实也容易解释,种田的农民越来越少,而该交的款项却越来越多,羊毛出在羊身子,按人头分摊下来的数目字,怎么可能会不加反而减呢?跑出栏圈的羊,免遭层出不穷的剪毛运动,而关在栏圈内的羊,则倒霉了,除了原本该剪下的毛,还成了替罪羊,须得替代原来的同伴产出羊。如果毛不够的话,便得剥皮了,如果皮还不够的话,便得放血了,如果血还不够的话,便得剐肉了,肉还不够的话,便得刮骨头了,骨头还不够的话,便得砸开熬油了。

    兔子逼狠了,急了眼还咬人呢。何况头上长角的羊羔,终于便发生了羊抵死人的流血事件。直从一乡干部被一农民用尖嘴锄头挖死,干部们就不敢亲自下乡催款了,变通转化为雇佣业外人等代为收款,毕竟还是命比钱重要,比政绩重要,比烈士荣誉重要嘛。但不怕死的英雄好汉去哪里找寻?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因此,谢学商这类无业人员,不务农的闲游浪荡汉,便英雄有了用武之地,纠集一群流子痞子,组成了“催款”敢死队,走村进户,入室登堂收起了税费款。自然,敢死队是上不了台面的称谓,是私底下戏谑的绰号,当然,他们始终是上不得台面的人物,但台面上的官老爷要使唤他们,总得给“手下人”一个名号,开个“临时”身份证明吧。

    这样,他们摇身一变,就变成了统一着迷彩服的“临时”治安联防队员,配备电警棍和手铐,主要职责就是保护和配合税费征收工作人员,超额完成今年的税费征收任务。他们不是真警察,但比真警察更飞扬跋扈,他们也不是假警察,但比假警察更穷凶极恶,他们也不是合同制的治安联防队员,但他们比治安联防队员更心毒手辣。以凶恶治顽抗,以蛮横制暴力,这点手段,官与他们都心知肚明,双方联起手来对付农民,不算农民种田实际成本与实际收入之间的差额,也不管农民生活成本与生活质量之间的差距,只负责征收税款,双方彼此心照不宣,嘴上都不说是与狼共舞,心里全有小九九,精明着哩。

    在此之前,官与他们的合作,还处于地下状态。如今干部喜欢呆在办公室里,坐府观天,舞文弄墨,坐而论道,开会讨论,不愿下乡入户,脚沾泥污,皮晒太阳,但工作又要出政绩,老百姓烧火积肥,上坟烧纸,未婚生育,非法超生,土葬,赌博,嫖娼之类违法违规的事,需要他们提供线索,或检举,或揭发,好罚款,好创收。他们也想搞几个钱,举报有奖励,罚款有回扣,税费有提留,更喜欢这种轻巧赚钱法呗。

    虽然他们忽而是催款的,忽而是抓超生的,忽而是护林防火的,忽而是推广火化的,忽而是捉嫖的,忽而是抓赌的,但始终是有领导的,是有身份的,是有政策的,是有令箭的。此后,他们一进村便鸡飞房,狗跳墙,猪牵走,牛卖掉,粮挑完,电器搬走,抵账了。全家出走的农户,瓦扒了,砖掀了,房推了,树砍了,贱卖了。

    农民没干犯法的事,可以不怕警察,却不能不怕这些流子痞子,看见他们做坏事,躲闪都躲闪不过来,谁敢伸头招祸上门呢,就算你豁出去了,肯伸手挨一刀,他们也不会就此一刀罢手,还要追究上门,朝你全家大小一人砍一刀呢!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戴帽的怕揭帽,要脸的怕不要脸的,遵纪守法的怕无法无天的,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阴邪的。单个的肉博,单打独斗并不可怕,可他们从来就不单干,也明白好汉难敌双拳,更明白老虎架不住一群狼,所以他们历来都要拉帮结伙,成群组队。一旦被他们掂记上了,小日子便过不下去了,今天偷点什么,明天毁点什么,后天烧点什么,或打一闷棍,砍一黑刀,末了你还须请人赔礼求和,好酒好肉招待一餐,再见面赔着笑脸,敬几支烟,说几句奉承话。

    他们不犯大事,政府也不过问,老百姓反映上去,官要不究,民怎么告,也是告不倒的,没准冷不丁便遭报复打击之灾哩。真激起公愤,风口浪尖上,也会抓起来关十天半月。出来后,照样欺压老百姓,再告,再抓,再放,进看守所像住酒店一样稀松平常,根本不当回事。平素时,则对他们的为非作歹,处于不管不问的放任状态,需要眼线什么的,跑跑腿什么的,传人唤人什么的,他们反而变成了拉拢依靠的对象,对他们比对老百姓亲热几分。倒不是说政府和公安会如何偏袒他们,只是单指因了利益均沾的关系,与他们走得近,打交道多,混了个脸熟,见面老喝酒,他们会利用这熟人关系来恫吓,或威胁老百姓,狗仗人势,狐假虎威,总是免不了的。老百姓历来怕官畏吏,躲狼避狗,多一事不如小一事,遇到不利的事,抱着蚀财免灾的心理,吃点亏认倒霉算了,遭到 难,也不想把事搞僵搞硬,往往按他们的规矩,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图个了结。

    乡村晚上,天黑得早,太阳一落到山后,天就忽然黑了,院子隐入黑暗之中。从厨房飘出的菜香,散发在空气里,再随风远扬。附近的狗,闻到香味,聚集在院墙外,或蹲守在门口,见了人,一只只摇头摆尾,围绕着人身打转,蹭裤脚,扯鞋袜,尾巴都快摇断了。

    谢英家的狗,谢汉一推开院门,还没迈步,它就先窜了进来。待谢汉进门,再回身关门,它已经钻进了厨房。见了肖琳,又是亲热地叨衣角,又是亲昵地舔鞋帮。肖琳将骨头倒纸碗里,拿到院子角落,放地上,给它吃。

    谢繁荣上前,踢了它一脚:为口吃的,你好贱!

    谢汉把它赶出门去:人吃肉,你啃骨,为什么这么贱?

    肖琳愣了几秒钟,然后愤懑了:打狗骂人,牛什么牛?你的金钱,买不断我的自由。

    谢繁荣说:你发什么火?人模狗样的玩意,扒窗后窥视,蹲墙外窃听。你一贯惹狗逗猫,我还气呢。

    肖琳说:什么意思?狗的嗅觉最灵敏,难道他们察觉了?

    鸭公嗓说:厨房里,肖琳正在蒸“佛跳墙”,雾茫茫,模模糊糊,气蒙蒙,朦朦胧胧,隔着窗户玻璃,他们什么都看不清。

    谢繁荣说:听得见嘛。分明是蓄谋要整人!

    鸭公嗓说:没有这种巧遇吧,难道事先约定了?

    肖琳说:狗来找食,扔几根骨头过去,就打发了嘛。

    谢汉说:为人未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看就看,听就听,怕什么?

    谢繁荣说:吃拿卡要,他们找我,你当然不怕蚀本哟。

    谢汉说:谁叫你炫富?人怕有钱,猪怕肥,见肉不宰,未必喝冷水!

    鸭公嗓说:辛苦挣到几个钱,官来收,差来抽,警来罚,狗腿来吃,泼皮来拿,无赖来要,真不该衣锦回乡,招风惹眼。不到深圳,不知钱少,才晓得夹起尾巴做人。

    谢繁荣说:钱不够多,势不够大,万人之下,万人能踩。你看,在东莞,政策搭台,经济唱戏,港商,台商,日商,政府都是服务员,公安都是义务兵,一路绿灯,赚钱无数,尊贵得像财神菩萨。

    谢汉说:狗上门,怎么照应?

    谢繁荣说:狗仗人势,人不一定知道,也不一定支持。打狗还得看主人,咱要给人留面子,狗上门,不能撵走,不能打跑,只有去请主人来牵回家。

    鸭公嗓说:主人来牵狗,作为酬谢,咱也得招待嘛,主人吃肉,狗啃骨头,搞来搞去还是吃白食。

    谢繁荣说:吃了嘴软,拿了手短,咱花钱买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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