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文学网 - 都市青春 - 穿过北纬线在线阅读 -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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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醒得早,李小园轻手轻脚起床,第一个走,吃完早饭就去教室坐着,她往往是最早到教室的人。

    进去以后发现路延已经在座位上了。这是路延转来后李小园的新发现,这个男生来得比她还早。

    李小园发现路延是个非常自律的人,不像同龄男生那么贪玩,学习习惯很好,就是……脾气有点怪。

    路延和别人不一样,他似乎善良又固执,李小园不习惯和这么坦然的人相处,她知道怎么装做害怕、弱小,也知道忍气吞声隐忍不发,可这个人让她很难用假的“李小园”去应对,因为是很干净的人。

    走过去的时候看到了路延下巴上的淤青。坐好犹豫了下,想了想,李小园还是转过去,敲了敲他的桌子。

    路延抬头。他戴着耳机,她甚至不知道这人是在听歌还是在做题,耳机的音量好大……他真的能听到自己说话吗?这是她一直困惑的问题,为什么听歌那么大声也能跟人正常交流。

    她猜测其实路延压根听不到别人说什么。

    李小园试探着说了句:“昨天谢谢你。”

    以前都是这样交流的……他或许能听到吧?

    路延摇头:“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看他不爽。”

    他再次低下头了,似乎不想再多说一句。

    或许是因为周身无人,教室空旷……李小园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但手还是伸出去了——

    她学着孟图南对路延那样,扯了下他的耳机。路延显然也有些意外,他抬头,用目光问了句——干什么。

    “你……”她说了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就是之前张玉不是给了你那个吗……你好像一直没回应,我帮她问问……”

    路延皱眉思索了下:“张玉是谁?”

    李小园:“音乐班的,她很漂亮,之前我给过你一盒巧克力,还有情书,里面有她的电话……”

    “哦。”路延这才想起来,他重新低头做题,随口答了句,“我下午去买一样的,你帮我还给她。”

    对方下巴上那块淤青太刺眼了,李小园觉得那东西不应该出现在张脸上。再往下看,路延在做昨天发的古诗词专项卷子。快做完一面了,就空了一个题。

    “这里——”李小园指了指他的卷子,“应该填‘举世非之而不加沮’。”

    路延目光上移,看着那题想了想,慢慢答了句:“你既然记得,那一定要好好领悟这句话的精神。”

    李小园一怔,定定看他,她答不出话来。

    早晨的阳光透进来,路延座位在窗边,而她的位置靠墙晒不到太阳。窗帘没拉,光照在他脸上,刺眼得有些透明。

    李小园声音很小:“什么都做不了,沮丧也不行?”

    路延看了李小园一会儿,犹豫了下才放下笔,摘掉了耳机。

    “偶尔可以沮丧一下,但不要总是这样。”他讲话简洁,“不太好。”

    李小园看到路延平和的目光。

    班上没人这样看过她,用这种普通的目光。她收到的大多是鄙夷、冷漠、厌恶的眼神,很多人对她避之不及,为什么面前这个人是这样?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正常?因为他一无所知吗?

    那如果他都知道了呢?

    还会对自己说一句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吗?

    “哪里不太好?”她问得迫切。

    “就是……”路延想了想,“一直害怕没有用,我觉得不好。”

    李小园眼睛霎时酸了,只能立刻说话找补:“并不是每个人都那样幸运的……我要改变的话,需要付出很多很多代价。”

    “没关系的。”路延说,“你往前看就好,其他的都别在乎……你就当是修炼吧,熬过去就海阔天空了。”

    不该哭,但李小园还是忍不住哭了。人很奇怪,或许刀子扎进肉里的时候能撑住,可一旦有人给一句关心反而受不了……

    路延蒙了,他不太会应对女性的眼泪:“啊……你别哭啊……怎么了?”

    李小园摇头,不答,但眼泪一直掉。

    路延霎时哑巴了,他在想自己该不该说话……在家的时候他妈谢敏也会哭,但谢敏是在外面喝醉酒后回家拉着他在客厅跳舞,一边跳一边哭。他完全不会跳谢敏也不在乎,只是一定要拉着自己转啊转……那种时候路延一般都不会多嘴讲话,因为每次他想让她赶紧去睡别折腾的时候谢敏只会哭得更大声,厉声叫他闭嘴,说你爸爸和我跳舞的时候就不会说话!

    女生难过、哭的时候应不应该讲话?李小园和谢敏能不能用同样的方法处理?路延在心里把这个问题过了一遍。这时候他非常希望孟图南在边上,孟图南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想了想,路延觉得李小园与谢敏很不一样,因为李小园哭得不算可怜,甚至没有声音,只是流泪而已,和谢敏哀伤的痛哭完全不同。李小园好像是在表达什么——是什么?

    求救吗?

    路延决定大胆尝试一下沉默以外的应对方法。

    “以前我也遇到过你这样的事,也遇到过很恶心的人。”他说,“小一些的时候,我被要过钱,被人脱裤子、锁厕所、作业被偷走……我一开始不敢告诉家人,每天早上饿肚子。然后我爸某天发现我瘦了很多,心情也很低落,问我是不是有人欺负我……我起初根本不敢说。然后他告诉我,如果一直害怕,那一辈子也就只能被人欺负,他教我打架,送我去学散打武术……后来我想着试试也无妨,所以有了第一次反击,六七个打我一个,我像个疯子一样反抗,没赢,但没再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