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节
有人帮着出头,为她动怒什么的,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不妨事的,这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嘛。”她道。 “瞧瞧你这脑门,算哪门子的全须全尾?”霓旌一眼便瞧见她额上的淤青,磕破了皮,已经有血流出来,周围红肿一片,真不晓得下手的人是当真无心还是趁机动了私刑。 “这伤,交给你了。”长潋道,“你今日也去了余音阁?” 霓旌拉着云渺渺坐下,给她找药,头也不抬地答道:“去了,还碰上个来路不明的邪祟,行迹可疑,全身上下除了邪气,什么都感觉不到。他应是有意引我们过去的,渺渺胳膊上的伤,也是拜他所赐,三危镇那场虚梦千年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可惜一着不慎,被他逃了,若能将其捉回来审问一番,可比咱们这样无头苍蝇似的东查西找来得有用。”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也字字珠玑,寥寥数语,已将事情联想到三危镇之事上。 那时发生的事步清风早已同他禀明,且不论为何会有妖邪如此不择手段要取重黎性命,单单虚梦千年再度现世,便足以令他震惊。 长潋细细理了理:“所以今晨我与清风离开映华宫后,你们被一个行踪诡异的邪祟引去了余音阁?” 云渺渺点点头:“徒儿从水镜中看到竹林间邪气横行,属实放心不下,便前去一探究竟违逆师父之命,的确不该。” “水镜?”长潋面露狐疑,旋即看向霓旌。 “我给的。”她也认得痛快,“这一点应是巧合,毕竟连我也料不准渺渺何时会想到要看看余音阁附近的状况,说到底那面镜子我本是想” 说到这,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将呼之欲出的后半句硬生生咽了回去。 暗道这丫头该开窍的时候不开窍,暗地里那点儿聪明劲儿怎么没长在该长的地方呢! 这半句话落在云渺渺耳中,顿时变了个味儿。 “诚如师姐所言,那邪祟的确拿不准我何时会留意余音阁附近,多半也不知我手中有水镜,倘若他从一开始就想将各派弟子失踪之事嫁祸于我,仅仅尝试今日这一回,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她当真没往霓旌所指望的路数想下去,替自家尊上发愁之余,又觉得她说得其实也有几分道理。 瞎猫碰上死耗子这等巧到不能再巧的事儿,可不适合早有预谋,仅看今日发生的事,若是那会儿这丫头没有如他所愿,违背师命下山寻人,岂不是白忙活一场,还搭上一条性命 还搭上一条性命 “我只是在想,与其撞日而为,换了我更有可能会选择守株待兔。”云渺渺脑海中反复多日的疑虑逐渐凝成了形,终于在今日这等局面下茅塞顿开,“倘若前几日失踪的那些弟子,原本也是等着我自投罗网,只是偏巧我不曾如期而至,故而扑空了好几回。而那邪祟无法上主峰下手,便只能静候时机” 霓旌依着她的想法细思下去,背后仿佛涌起一阵寒意。 “几乎每日都会有人失踪,便是一时动不了你,也能将祸水东引,让其他人对你渐生怀疑,终有一日,能逼得你下山” 而这期间,到底还要折损多少仙门弟子,谁都无法预料。 这等歹毒的心思,便是魔族都要自愧不如了。 听完她二人的猜测,长潋的脸色已是极为难看,虽说没有确凿的证据,一切都只是凭着直觉的臆想,可眼下种种巧合,却似乎也只能凭借这些臆想才能顺理成章地串连。 云渺渺话锋一转:“徒儿近来已在余音阁附近察觉到数次邪气和杀意,有一回其实就在眼前,追过去便消失了。” “你是怀疑余音阁有问题?还是怀疑端华长老?”长潋似乎听出了她话中之意,问道。 云渺渺顿了顿,陷入沉思。 “我将这几日失踪的仙门弟子以及他们失去音讯之处仔细琢磨了一番,发现无论是蓬莱,中皇山的弟子,失踪之时皆是与同门分开后不久,且所居之处其实都靠近后山,今日阿宁师侄与那位失踪的弟子也去了后山才出了事 我并非意指端华长老与那邪祟有何干系,只是觉得很奇怪,那邪祟费尽心思混入天虞山,目的既不在德高望重之人,也不像是要窃取什么法宝,甘冒如此之险,却仅仅只是针对我这个毫不起言的颜驻期弟子,着实不划算。 他既然藏身于山间,想必对自己的身手还有所犹豫,便是如此也要留在天虞山,若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便是另有图谋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似是故人的画像 她素来很有自知之明,对与人结仇之事能避则避,这些年若说有什么争执,多半都是跟孟逢君吵嘴,偶尔动几回手,也都多有忍让,力求早早了事。 哪来这么个孽障,招惹完魔尊又来找她麻烦,听他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她除了茫然,可再想不起究竟在哪儿与人结仇了。 “另有图谋?”霓旌反复咀嚼这话,设身处地地试着揣摩那孽障的心思。 诚然只交过一回手,但那孽障不像是鲁莽行事之人,仅仅为了栽赃陷害,根本无需不断地抓走仙门弟子,只要杀一儆百,便足以震慑其他人,再背地里施些手段,只要将众人的疑心都引到这丫头身上,一样能达到目的。 仙门弟子,说到有何不同,除去一身修为和武艺,便是日积月累下来的灵气。 灵气 说来灵气倒是可以掩藏某些气息。 她看向云渺渺:“你在幻境中与之交手时,可有察觉到他身藏灵气?” 云渺渺一愣,旋即答道:“他一身邪气,收放自如,并未以灵气藏身。”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察觉到杀气。 闻言,霓旌面色一沉。 “我本以为他掳走那些仙门弟子,是为了汲取其体内灵气,掩藏身份,若是本就不需要,那些失踪的弟子周身的灵气,为何迟迟没有被察觉到?天虞山应当有不少法宝能探查一个人的灵气吧?” 此话一出,长潋也怔住了。 “那些灵气,自人失踪后,便从未被感知到。” 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可天地间的灵气,周而复始,更迭变幻,始终有迹可循,如此一来,便甚是古怪了。 余音阁。 竹林。 后山。 消失的灵气 云渺渺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若那邪祟留在天虞山,并非主动寻仇,而是出于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只能躲藏在此呢?” 霓旌眉头一皱,她所猜测的不无道理,之前光寻思那孽障可是来寻仇的,倒是没往别的方面想,不过为何偏偏是天虞山 “话虽如此,却不知究竟是何缘由,那些灵气的去向倒是个线索。”云渺渺叹息道,这几日她私下探查的线索林林总总拼凑起来,总算有了些头绪,若不是这节骨眼儿上事情闹成这样,她原本打算再去后山看看。 她二人商议良久,缺个能拿主意的,霓旌转而看向久久不言的长潋,总觉得他今日脾气着实有些大,即便已经回到了映华宫,脸色依旧不大好。 就在她疑惑之际,他突然别开脸咳了两声,虽未曾看到他那一瞬的神色,但她好歹琢磨过几年医术,这一咳便晓得他定是在压抑旧伤。 只是那些伤口她明明都给他上过药了,以他的修为,应当早已好转了才是,怎么倒有复发之兆 她不露声色地伸手扶了他一把,看向云渺渺,见她还在沉思,并未发觉,暗暗松了口气。 “你二人说看到了那邪祟的长相,可还记得?”长潋缓了缓气息,问道。 闻言,云渺渺陡然回神,对他点了点头,立即取来纸笔。 当时乘其不备,她一鞭打落了他的兜帽,此事应当不在那邪祟的计划之中,那般震惊的神情,是演不出来的。 可惜只看到一眼,画倒是也能画,只是详细处就记得有些模糊了。 搁下笔,看着画,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笔给我。”霓旌上前,提笔蘸墨,又在她画的画像上添了几笔。 最后一笔,落在画上人的右眼下。 一道寸长的疤。 “我也只看了一眼,画不出更精细的了,乍一眼看去,这口子像是鞭子抽的,合我二人之力,也只能画到这般,你瞧瞧,可有头绪?”她放下笔,抬眼看向长潋。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这张画纸,她们每多画一笔,他的脸色似乎就沉下一分。 画成之后,神色竟是她从未见过的凝重,似乎还带了一丝难以置信。 “怎么,真认得?”她狐疑。 云渺渺也没料到他看到那邪祟的脸会是如此反应。 她与霓旌二人凭着那一眼的记忆画出的画像其实算不得十分地像,但神韵多少还是有些了。 长潋沉默良久,犹豫道:“此人与我一位已故的旧识极为相似,应是凑巧。” 闻言,云渺渺又看了眼画像,总觉得他话未说完,却欲言又止。 她第一眼看到这邪祟的相貌时,似乎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似是牵动着心上弦,只差脱口而出的一句答案。 事情已经闹成这样,山下她近日是去不得了,师父怕是也不会答应她四处走动,这等局面下,能保她留在映华宫,已是尤为不易了。 既然已经报与师父,她是不是该收敛一些,安心留在主峰,静待师父下一步的决断? “这邪祟来路不明,不知在暗中筹划着什么诡计,敢潜伏在天虞山这一点,至少胆量不小,虽说而今已教他得逞,陷渺渺于不义,但他一日藏在这山间,便难说会不会继续劫掠仙门弟子。”霓旌始终不大放心,“不如我带着孟极去后山转转?” “不行。”长潋毫不犹豫地回绝了她。 “为何?”霓旌诧异。 长潋顿了顿,郑重道:“敌明我暗,且不知其究竟有什么本事,又有何目的,轻举妄动,反倒可能招致灾祸。” “什么灾祸?难道还有比眼下更为糟糕的状况吗?”霓旌总觉得他似乎有些怪异,仿佛在忌惮着什么,对付一个潜入山中的妖邪,不想法子速速将其揪出来,倒是犹豫不决,着实不像他。 “说了不许去便不许去!你二人从即日起,留在映华宫,不得轻举妄动。”他眸中突然闪过一抹厉色,全然不容置否的口吻,二人俱是一惊。 回过神来,他已然离开了这座宫殿,临走,居然还带上了桌上的画像。 被留在屋中的二人着实摸不着头绪。 “师父今日火气怎么这样大?”拜入映华宫八年,云渺渺还是头一回见他露出这般凝重的神色。 “这我哪儿知道啊”霓旌这会儿比她还觉得莫名其妙,比起云渺渺,她跟随长潋的时间更长,便是妖魔祸世那会儿也不见他如此戒备,为何偏偏在看到一幅画像之后 “那咱们” “怎么,你还惦记着去后山?”霓旌瞥了她一眼,有些无奈,“你这丫头啊,较起劲来也够呛得很,此事我留心着,你且消停几日,看看那邪祟还有什么花样再说。” 听话是不可能的,顶多再谨慎些。 便是出于此人对尊上动过歪心思,她也不可能就此作罢。 其实关于这个邪祟的身份的伏笔,前文一直都有铺垫哦 第三百三十七章 :水榭夜谈